元无忧哭笑不得,“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忘了你的身份,谁是主人谁是奴仆?”
少年闻言,浓黑长睫一垂,覆下眼眸。那张像烤糊了锅巴的脸上,显露出了冷玉似的底色,他的语气嘶哑而又清冷…“我是…奴。”
这白虏的皮肤底子不错,估计异域长相也丑不到哪去,但凭她的医术,他能恢复好就怪了,若是坤道的药不见效,只怕他真成了癞蛤蟆。
至于今日之事,经元无忧查证,万恶之源就是昨天高延宗送来的云锦。
这群护院流氓不止羞辱了小石头,更夺走了赏赐的金银,虽被元无忧拉着高延宗当场抓获,索性金银数目俱全,只他身穿的云锦被撕碎,遂将来龙去脉何数目,尽皆上报给了高长恭。
——未时梆子刚响,高领军便来请罪了。
这处院子位置偏僻,午后才能瞧见太阳正脸。
一道日光透过八棱雕花的明纱窗台,打在桌案前的红裙姑娘身上,她低头瞧书,恍若没听到外面丫鬟的通禀,没听见有人走来一般。
高领军站门口,乍一瞧里头那抹殷红的倩影,还当是走错了,或是屋里有别人,刚想离开,便瞧见她面前伸出一只细瘦的白手,把她滑下肩头的一条裲裆系带的、大袖襦衣襟拉回去。
那只手骨节分明,俨然是男子的。瘦弱的白虏奴白衫及膝,盘坐其身侧,也不避讳旁若无人的与她接近,她在看书他在看她。
这回错不了,高长恭大胆的迈进门槛,再跟她确定一句,“是姑姑么?”
闻言,那红裙姑娘抬起了脸,一双凤眸被日光浸染出琥珀颜色。
当他的视线落在光下,小表姑那张脸上时,不禁呼吸一窒!
高领军这是头次见到,她不戴玉面那半张脸。
姑娘的面庞也就巴掌大,瘦出线条流畅如若刀削的颌角线条,又稚气未脱。原来玉片遮掩之下的半张脸,是那么精美无瑕,整张脸在暖阳里,只能瞧见几块新生的细疤粉肉。
原来美人果然是雌雄难辨的……盯着丑姑姑如凤凰涅槃的美貌,他不由得心口怦然狂跳。
他忽而想起五弟曾说过,姑姑的骨相耐看,果然还得是五弟有阅人的经验啊。
忽然意识到失礼,高长恭赶忙收回视线,但仅凭那匆匆几眼,便足矣瞧出她有稀世的美貌。
难为了她,扮丑被辱那么久,竟然从未反驳。
四侄子的鬼面之下,瞪出一双黑亮凤眸,他目光微垂,直勾勾盯着坐地的姑娘,满眼惊诧,
“小姑姑你…你还会画皮呢?什么妖术邪法?”
他觉着这清醒太过虚幻不真实,甚至不敢相信面前这位活色生香的姑娘,就是他的小表姑。
小表姑面色僵硬,眼神微眯,她的视线紧盯着他一步一步走来。
四侄子不穿盔甲时,也戴着暗金色鱼鳞护腕,他身穿的交领红衫,连雪白的衿口都绣着仿秦汉古制的卷云纹,及膝的衣摆上铺了凤鸟纹。“你们兄弟就没有会说人话的?你嘎哈来了?”
一听这熟悉的、颇具亲和力的话语,高长恭心头一阵热乎,错不了,是他小表姑。
“表姑院里的随身侍女出了事,幸亏是男奴扮的女装,但本王代为管辖馆驿,自当亲自来给表姑和这小兄弟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