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忧哭笑不得地,去扶人家。
“使者何出此言!孤虽有统一之志,但无意强取豪夺……”
细封氏仍高高托举这卷蜀锦,郑重道:“可汗长于华胥,只展图一观便知臣所画非假。”
元无忧不由得想起,幼年初到蜀地时,白鹤氏教她翻看的《三国志·先主传》。
据载,张松献图之典故中,张松引狼入室是为避免被狼吞并,正如今日吐谷浑之威胁、屡犯于党项白兰,乃至华胥。
而纯色蜀锦一打开,里面空无一物,自然引发了哗然,细封氏使臣却道,可汗一定能看懂。
女可汗点头:“我回屋看一下,做个批注。”
于是不止使臣献无字天书,女可汗的批注都没在图上显示,所有围观的都傻了,只有元无忧知道,这是一种密文,用特殊的墨水写,一晾干就看不见了,用某些东西打湿才会真正显现。
元无忧却才刚送走细封氏往犨县折返,便听说党项使臣在周国边境的博望、堵阳辖区之间又被拦截。
而且这次,两国便跟商量好了似的,周国卫国公宇文直亲率部下,守在博望边关,就等党项使臣现身。
而齐国兰陵王同样领兵携部,齐聚堵阳。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党项使臣此次不顾性命跑到边关战场,自然不会只为和周国主“联盟”,但他一进周营便粗俗无礼,放肆恣意的行径,属实让周国反感,便没考虑联盟,但又不禁怀疑,这是一出“张松献图”。
自古有人争抢的东西才是好的,周国一瞧见女国主深夜劫营,欲效仿刘玄德对使臣礼遇之至,即便有周国襄阳太守证实,这位华胥可汗跟使臣只谈故交旧谊,不谈国事,周国也怀疑是从华胥割裂出去的党项、意欲内附回归,更怀疑齐国携女天子觊觎西域。
遂要求在博望、堵阳之间开一场地,由两国派人出面,与党项使臣相谈。但那使臣毫不给周齐两国面子,非要在原地等华胥女帝。
元无忧得知消息并赶到堵阳时,齐国这边出面的兰陵王一早便到了,此时正在劝使臣回齐国营帐歇息,毕竟这大热天他穿着狐裘,恐他晒出病来。
细封氏远远瞧见一位红衫姑娘掠马而来,待到切近,他便抛下身旁的兰陵王,像走失的小鸡崽终于寻到老母鸡了一般!冲上去就地跪下,围着华胥女国主好一番叽哩哇啦。
元无忧逮着重点,才听懂了,使臣是问:“可汗投降了北齐?”
“……谁在讹传?孤是来北齐探亲的。不料前几日,亲族却被周国所屠。”
使臣此举,自然引得哗然一片,顷刻间周遭所有兵将的目光,都齐刷刷射向此二人。
众目睽睽之下,这位细挑挺拔的红衣姑娘高扎马尾,在刺眼的日光底下腰肢微折、顺势把使臣扶起。
她余光一扫……正瞧见站在鬼面大将身侧,有个戴头盔的红衫少年,生得阴柔漂亮。眉宇间端着统慑全场的王霸之气。
亲娘嘞…高纬这小子胆儿也太肥了,哪有小皇帝天天往前线跑,越危险越要去的啊?只怕高长恭这些卫兵,等会都得用来保护他!
元无忧上次沦落此等尴尬境遇,是木兰山打狼,还要归功于宇文怀璧。
人既已到齐,齐国这边赶忙推兰陵王出面,去跟党项使臣表明关系。
兰陵王毕竟是坦率之人,他两只龙鳞护手相撞、动作飒爽地朝使臣一抱拳:
“小王乃齐国宗室兰陵王,今日面见使者,实为替自家妻室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