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困在了黏糊的梦魇中,又被阿渡一声声“陛下”喊醒。她费力地睁开粘连的眼皮,正听见冯令心在旁,喊姐姐快跑,周军杀过来了。
元姐姐怔愣一刹,一阵嗡嗡耳鸣,还以为听错了,“周军咋了?”
她脑子尚未清醒,身体已经鲤鱼打挺翻起来,迅速穿好窄袖军服,拿上剑出门去瞧。
透过正厅的窗子,就能望见正门方向烧起了浓烟,不远处传来轰隆隆地房屋坍塌声,还没陷落到她这处偏僻院落。
远处的城门楼子更是火光冲天!
元无忧不知外面什么局势,心急如焚地让阿渡先跑几步,去马厩里把她的小黑马牵出来。
剩下姐俩刚到门口,就瞧见个红袍甲胄的鬼面男子,莽撞地冲进了屋里!
高长恭一看到穿红军服的姑娘,不由分说就一把抱起她的双腿!箍住她的后腰、将人家高高举起来,鬼面底下那双锃亮的黑眸,当下可劲儿地往她身上打量端详。
猝不及防被举高高的元无忧,搂着他冰冷的披甲肩头,若非知道这张狰狞鬼面底下的人是高长恭,她都想把这个穿上铠甲就显得虎背熊腰的…老流氓给痛揍一顿!
红衣马尾的姑娘气得俏脸涨红,目光却在瞧见他身后去而又返的高延宗时,转怒为惊。
高延宗同样穿着银白铠甲,头戴兜鍪。
元无忧不诧异高长恭为何出现,倒是震惊于身披戎装的高延宗怎么回来了,赶紧又揍了高长恭两拳,“放下我!你小子…铠甲硌疼我了!”
高长恭任她锤着自己肩膀惊呼、震怒,反正隔着铠甲不痛不痒的,跟猫挠一样。他发现媳妇儿身上确实没有受伤,才喜极而泣的笑着,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先送你出去,再去抵御周军进犯。”
说着,他轻轻地将怀里的姑娘放到地上,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脚尖落地、再到站稳。
“你可知周军是怎么进城的?守城的镇戍兵都死哪去了?赴宴来了?就算是来赴宴…那郑府起的火又是怎么回事?”
这位鬼面大将将高束的马尾露在凤翅兜鍪外,此刻一摇头,连宽肩窄腰的甲胄都跟着晃动。
“不知,只听闻有镇戍兵弃城而逃,我来时路上便瞧见,你旁边的院子已经房梁坍塌了……但无论发生何事,我高长恭只要不死,就一定会排除为难,来到你身边。”
元无忧一愣,“你为何突然……”
鬼面男子忽然手捧她的脸,低下威武的头颅,拿漆黑淬亮的凤眸直视眼前的姑娘,坚定道:
“是你说为我而来,让高长恭知道在这世上,还有人思念和在意我,有人愿做我的归宿。我已经差点失去你了,今后我会与你同在,即便我战死,今生不能凯旋与你相守,那来世,千年百世后…我都要找到你的转世,与你相见。”
倘若死生有轮回,世上真有穿越异世,元无忧突然理解了为何厍有余执迷不悟,痴情愚蠢,如果那个世界她是先入为主,当梦中人破镜而出,来到她身边,该是多……大慰平生啊。
就在这时,高长恭身后的高延宗忽然扭头看向远方的火光,急道——“兄长在此掩护长嫂撤离,我先上阵御敌。”
高长恭连忙吼住自家五弟,“五弟且慢!你等我打先锋…”
望着兄弟俩十万火急的样子,元无忧也眼瞧着高延宗,面上焦急,“你怎么回来了?此时回来是违抗皇命吧?”
高延宗扶了扶自己的双耳银盔,笑了笑,“这时候多一个人上阵御敌,就能减少一分伤亡,我也想学几分兄长的英勇善战,做个能对国家对百姓有用处的,不白食俸禄的武将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