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微眯的浓黑眼睫里泄出两道狼似的凶光,那是一双深蓝色的锐利瞳仁,似乎鲜卑宇文家的瞳色多少都沾点蓝,但俩人全然不相似。
元无忧就算再抵触宇文怀璧,也抵不上对万郁无虞的厌恶,是一想到他改姓宇文,都替宇文怀璧感到恶心的程度。
俩人并未对视几眼,就突然听见远处有人高呼——“恭迎判官段左相。”
元无忧这才戛然收回视线。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循声看去。
被华盖仪仗簇拥的那位左相,身穿白衫手拿羽扇,翩翩而来。
与此同时,他也一眼望见了一道黄衫倩影。
段韶适才处理完皇帝遇刺一事,便匆匆赶来主持战局。他早听说小国主要让一帮人去打狼,其中还有几个姑娘,本还担心这几位养尊处优的世家女凑数也是拖后腿,尤其是兰陵萧氏那帮重文轻武的,不像北朝贵女多是文武兼修,提枪跃马不在话下,此举定是陛下强人所难。
可当他瞧见一个黄衫小姑娘立在兰陵王旁边,她身形挺拔眉宇英气,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将威仪,他恍惚间又见到了那位黄袍加身的女帝。
尤其她侧脸轮廓,犹似四十年前的惊鸿一瞥。
段韶登时愣住了。
他脚下步履生风,难掩内心的激荡,尚未走近那抹黄衫,小姑娘便和众人一齐冲他行礼。
“恭见段左相。”
段韶端详着眼前微微躬身的小姑娘,她幼态英挺的脸上神情严肃,坚毅的凤眼又大又亮。
就在高长恭以为段左相是不知她国主身份,不满这位郑玄女行礼敷衍时,段左相就跟看不见其他人似的,直奔她来了……
“姑娘你…可曾听闻西魏太上女皇元明镜?”
元无忧迎面撞上了这位段左相激荡的目光。
段韶少善骑射,有将才,如今身穿儒衫都挡不住其发达的长臂,挺拔的腰背,俨然是位沙场儒将,虽年过五旬,鬓角仍不见一丝白发。
毫不退避地与段韶对视的小姑娘,此刻唇角微仰,琥珀似的眸光如两汪流淌的醇酒,“华胥风姓元明镜乃是家母。晚辈名既晓,字无忧。”
他这才了然地点头,顿时感慨不已。
“难怪有故人之姿,原来是…故人之子。”
四十来年匆匆过隙,当年一同打碎末代北魏王朝,各自割据称王称霸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如今已是各自儿孙们的天下,自有另一辈人群雄并起,像高氏这帮开窍早的,都有重孙了。
还说宇文怀璧他爹宇文黑獭当年,也是北魏摄政长公主的部下,如今孩子也有孩子了,就剩这位风流女帝的独苗女儿还年幼,辈分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