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和她这个华胥女帝有来往,她身为一国之君,不会留在齐国做贤妻良母,去斗那些爱慕他的姑娘,为他的宁折不弯操心,保护他的出淤泥而不染。他也无法回到华胥去做男后。
见这姑娘手握情书但不展信,只目光瞟向别处若有所思,高延宗一眼便瞧出来里头有事了。
他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试探问:“你是不是要走了?大哥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们弟兄…也很希望你能做长嫂。”
元无忧没搭理他,自顾自地展信端详。
待目光落在信纸上,她都震惊了一下,看得出来高长恭是真下功夫了,足足写满了三页纸!
而她第一眼,就落在他这段上:
[等解甲归田,我给你试验鹿蜀,无论谁能生孩子都只要一个,你不愿生我绝不强求你,我们要一起写进书里,埋进土里。]
元无忧登时就没眼看了,这情书怎么跟说话唠嗑一样?跟他平时的严肃正派截然不同啊。
但高延宗在这里,她不好意思仔细端详,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推二轮车进屋。
路上眼睛忙不迭盯着信纸,余下的内容她只粗略看了看,便直奔末尾,是简略的一句:
[高长恭余生都会信你,信你是另一个自己。]
屋里有些闷热,唯恐她病中湿气侵体,便在盛夏也给她生了一座火炉。
此时元无忧看罢情书后,见高延宗跟在身后进来,便当着高延宗面扔火炉里,烧成灰烬。
那红袍男子从身侧一闪过来,伸手试图抓住,也只是徒劳的触及了一簇火苗。
顶着桃花眼娃娃脸的高延宗,不仅眼神黯然,目光悲戚的望着她,“你真狠心。这便是帝王的绝情么?难怪我们天生只是将才。”
昔日娇俏的郑姑姑,此刻俨然端起了女国主的严肃气派,喜怒不形于色,面上平静从容。
她问:“跟我走么?”
高延宗闻言一怔,有些湿润的桃花眼都睁大了几分,似乎在诧异她何出此言,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力的扯动嘴角:
“不去,我要一辈子陪着四哥。”
“那我便留下,做你长嫂。”
红袍男子倏然瞪大了眼,还以为听错了。
“啊?!”
于是冷脸半晌的华胥女国主,忽而无奈的扯动朱唇,笑了笑,“信我就不看了,让你四哥来亲口念给我听。”
元无忧并非没仔细看。
她看到他写了,她承载着他对伴侣一切美好的幻想,她替他寄托着华夏正统,肩负着封狼居胥、受命于天,她身上有一个美好、强盛王朝的所有体现。让他在暗无天日的身居庙堂、位高权重中,找到了希望。让他重燃少年时的意气风发,拯救他于悲壮绝望的权谋深渊。
而他庇护她在女子卑微弱势的地方,支持她每一次奋飞怒放,为她撑腰,做她的倚仗,也是在拯救自己。
她是他不受拘束,肆意妄为的另一个自己。
高长恭和元无忧,是互相拯救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