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昭眼里,和她相比,楚晏绝对是研究佛法的行家,对他的话是深信不疑。打从他开口她便已聚精会神,凝太虚之力于指间,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
前边的那些话被她自动过滤为安抚之言,心有金刚志她听明白了,让她先定神嘛。
法有万千,源归一道,意思是任何法门皆是殊途同归。
她习的是无上法,行的是菩萨道。
神是她,佛也是她,区区一尊罗汉金身何所惧?当听到六字可破,她福至心灵地散去太虚之力,双掌合什,换上为苍生献祭时的愤然无畏之情吟出六字:
唵嘛呢叭咪吽!
明明散了太虚之力,可这简单的六个字从她的口中吟出却仿佛蕴藏着无穷法力于瞬间爆发,将眼前面露惊恐的众佛子轰个粉碎。
罗汉金身碎了!
碎成粉末随风而散,正在远处挨打但一直毫发无损的妖僧随着金身的粉碎而突然血脉爆裂,浑身血淋淋地从天空颓然坠落。
月镰刚要给他最后一击,蓦然一人凭空出现伸手一捞,然后两人一同消失。
凡修的瞬移之术在它眼里等同儿戏,可它留意到罗汉金身碎了,小主公不再呆立而是恢复了神气。始终还是小主公的安危最重要,它也就任由对方逃了。
眼前的幻境破了,元昭的四肢百骸犹能感受到那股温厚法力的残留,欲尝试控制,却怎么也握不住,眼睁睁看着它归于无形。
正当她遗憾时,一道影子出现在身边:
“此乃有为之法,因缘所致。等你参透无来无去、非彼非此的无为之法,自然能够操控有为之法。在此之前,不必执着强求。”
说了这一大通,让刚刚从无数妖僧吟诵境界出来的元昭感到头昏脑胀,连忙拱手行礼戏谑道:
“高手,自叹不如!哦,还要感谢圣君方才的提点,不然我恐怕得出大糗了。”
死是不可能死的,顶多哭爹喊娘来救驾。她并非迂腐之人,该死的时候死,该哭的时候也会哭,脸面哪有小命重要?
“圣君乃下界众生对所求之道的敬称,你唤不合适,还是唤我阿晏吧。”楚晏微笑道,望她的目光一贯清明温和,“若非你下界相助,我这次恐怕在劫难逃。”
听到在劫难逃四个字,元昭这才想起神元剥离时,他把大部分功力给了自己,便上前欲牵他的手:
“待我把功力还你……”
“这是你的功力。”楚晏反手握住她的手腕,道,“我的功力在魔息入体后被销蚀大半,慢慢炼回来便是。你还要炼器,法力低微会影响法器的品质优劣。
赶紧回去吧,我无碍。”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听在某人耳中就有点不是滋味了。方才由于大敌当前,恰逢她赶时间,情急之下用了比上次还要深一层的神元交融之法快速疗伤。
他不懂,可能觉得没什么,况且她确实急于炼器,但是——
“急什么?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我才下来多久?”自从看过长寂给的小本本,他的这份关怀在她眼里颇有些得了便宜就赖账的意思,不禁斜睨,“你时常提及我的业火之难,阿晏,你是否怨我多管闲事误了你?”
这不是没有可能喔。
当年在灵丘,伯琴怕她灰飞烟灭出手阻止她灵散的下场。结果弄巧成拙,让功德圆满本该飞升的她再受了一次苦。
如今,她和楚晏同为南天之神,命运的走向是自己无法推演的。指不定她就犯了伯琴同样的错,是她害他一直无法得入西天之门。
所以,他屡提业火之难是想让她莫要重蹈覆辙?
“啊?”
初次见她露出自我怀疑的表情,楚晏不禁愣了。当然不是啊,他提及业火之难是想让她顾忌因果从而退缩,不掺和其中便不会因他而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