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茶凉,唯一跟罔川有关的洞府不在了,过不了多久她便能将之淡忘。当然,最好是他多虑了。可就冲她躺在一个外男的榻上入眠,这洞府断不能留。
睹物思人,触景伤情,向来是情动的表征,不得不防。
待云澜上神闪身离去,咸霖仙君直起身,遥望天宫的方向轻叹。
真君这该死的破坏欲啊,丝毫未改。
以前捣毁弱水桥梁,皆因那里是风弥仙子与少师结缘之始,可这里呢?哦对,这里曾是罔川神君的洞府。他可是小神君唯一承认的仙侣,难怪真君恼怒。
唉,真君也是可怜,万年前爱而不得,万年后依旧。
果然,情这个字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愿小神君长久无恙,愿这洞府仅是个例,愿这灵山还能坚挺万年……
且说元昭,回到拂云殿多睡半个时辰的回笼觉才起身,独自去翻找另一套旧衣穿上。依旧是轻纱罗裙,色泽单一。梳髻束发,随手把一支簪子插于发上。
简朴素雅,妥了。
刚刚走出寝殿的门口,便看到急匆匆赶到的林舒,“哎,来得正好,水呢?”她要洗漱。
“啊?哦!”
乍然看到她在殿里,尚来不及惊喜的林舒连忙掉头就跑去端水。就算当了神仙,生活的仪式感不可或缺,哪怕仅是含一口水的步骤。
一通日常程序完毕,元昭开始感受到林舒的怨念。
“你去哪儿了?我离开是想让你俩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畅所欲言,有什么话当场说明白,省得以后藕断丝连……”
噼哩啪啦,听得元昭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由于插不上嘴,她索性一边和阿鲁吃着从天宫那里端来的零食,一边听她饱含心虚情绪的叨逼叨。
“怎么回事?”趁林舒说得正激昂愤慨,元昭悄声问阿鲁,“一副把我卖了的心虚样儿。”
“没有。”阿鲁坦然摇头,直率道,“今晨回来找不着你,她以为你生气了,又怕你出意外一夜未归。想到昨晚唯有天君留在此处,便猜你会不会在天宫……”
于是,两人在天宫的天门外鬼鬼祟祟地探问灵山小神君的下落。
兵将们一听,惊了,灵山小神君失踪可是大事!天将不敢迟疑,即刻飞往天宫禀报。然后两人被拎到天君陛下跟前,把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他还问了那个叫罔川的神君与你的关系,芦雪只字未提,可天君陛下似乎看懂了什么。”阿鲁如实道来,末了,迟疑着问了句,“罔川就是兰若法师吧?”
“嗯,对。”元昭点头。
重听故人之名,心湖平静,并无感触。
岁月无情,能把过去的人和物或爱恨情仇洗刷得一干二净,半点不留,仿佛那些人和事从未存在过。瞅瞅腕上的玉髓手串,他没了,洞府也迟早换新人。
无论她愿不愿意,时光终会让她淡忘他的一切。唯有这串玉髓证明他在她的人生里出现过,这就够了吧?
元昭豁然一笑,略去心里淡淡的伤感,和阿鲁看着林舒心虚的表演。
往事如烟,说与不说毫无意义。只是旁人觉得她在意,故而心虚,她也无意解释。漫漫长生,总得找些乐子打发光阴的不是?
点破就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