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眼下这模样,也着实可怕。
更可怕的是,这里是九重殿,亲爹正在大殿接受四方英豪的敬贺。他不可能不知道离夫人的所为,这明显是不在乎残疾儿子的死活。
被困在榻上的楚煜深感绝望,比遭凤笛坑害那一刻更甚。
后者是一瞬间的事,来不及绝望;眼前是钝刀割肉,意识清醒地感受着步步接近的死亡恐惧。
纵使楚煜表面淡定,眼里流露的恐惧无法彻底掩盖。此情此景,实在很难让他母子相信自己并无歹意。离夫人无意勉强,来到榻前灵视继子身上的伤势。
圣君之所以是圣君,并非浪得虚名。
即使亲爹与他断绝关系上千年,便宜弟弟百年如一日地挑事,处处找他灵岳宫的麻烦。当楚煜受伤被送到他那儿时,他始终尽心尽力地为其医治十数载。
听闻妖界的神木已枯,金木灵露已成绝品,用一瓶少一瓶,十分珍稀罕有,可他还是把它用在这便宜弟弟的身上。
而元君日前送来的灵露也已让他服下,此时的楚煜其实伤势已无大碍。
医修说,他离不开轮椅纯属心理过不了“自己已废”的那道坎。若非他母亲宫菀青回母家向兄长们哭求灵丹妙药给他服用,三百多岁的他已行将就木了。
他本来就疏懒修炼,如今要重修,自然更加难受。
身为亲朋十分理解他的心情,他母舅那边过来探望时,也经常苦口婆心地劝他放弃一蹴而就的幻想,认真修行。
无奈他不听,一直赖在轮椅上。
如今,他母舅那边早已放弃幻想,不再劝他奋发图强了,爱咋咋滴,甚至对妹子宫菀青的每次哭求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
宫夫人心中难堪,却不得不委曲求全。
她是没办法,目前除了中洲、南禹山、西境灵山外,各地皆是仙盟一手遮天的势力范围。所在地的灵域、秘境里的灵丹妙药、灵宝法器一律归仙盟所有。
为了能在仙盟里谋得一席之位,获得重用,各地的大中小宗门一经得到灵宝出世的消息,无不蜂拥而至。
自相残杀不说,若有散修胆敢私藏,碧落黄泉俱无藏身之所。
九重殿作为二等仙门,先人造的孽时不时仍被世人挂在嘴边鄙夷一番。看在圣君的份上,无人敢主动上门挑衅,但也无人敢接她这位侧夫人派发的任务。
圣君不理俗务,仙盟不主动找九重殿的碴,不代表九重殿能在灵丘大陆畅行无阻。
宫夫人无奈,只能继续厚颜求助母家。
同时知晓,母家居然不排斥与仙盟的使者接触,包括坑害她儿子的凤笛。兄长们说,凤笛以仙盟西阁主的身份登门,为了家宅安宁,他们不得不虚与委蛇。
这一切,离夫人在病发期间听少女茧儿(兰铃儿与另外两人也提到过,清醒后仍记忆犹新。
“我知你恨她,”离夫人俯视楚煜,“也知道她对你的所作所为……”
她这次病发,源于女儿以灵鹤符传讯,命她即刻离开九重殿并返回凤氏的老宅。否则,不仅楚殿主会横死,就连刚刚痊愈的楚煜也会再一次死在她手里。
在女儿的眼里,母亲改嫁,与别的男子出双入对令她颜面尽失。母亲要是一直疯下去,她反而不介意。因为疯妇是认不出亲朋的,是被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