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统三十五年,三月初,初春时节,北方的天气依旧寒冷,今日是曾经的安国君公子修远赴岭南就蕃的日子。
庆阳城郊外,公子修牵着他那匹皇帝赏赐的绝影宝马,身边除了他的家人就是形单影只的跟着几名亲随。
朝廷诏令,册封公子修为东乡侯,听起来好像是个侯爵,实际上只是一个最低等的男爵爵位待遇,食邑不过百户的乡侯,只因公子修先前谋逆有罪,即便法外施恩,也只能封到这个程度。
公子修回头看了一眼庆阳城那高大的城门,脸色如常,似乎在思索些什么,虽然朝廷早就变天了,可还有几名在朝的官员执意前来送行,实际上他们确实是公子修当初举荐入仕的,现如今霍相当政,他们也早就靠边站了,之所以还能保住官位混日子,只是因为职小位卑而已,收拾他们这些小虾米不值当。
公子修与几名官吏道别后,转过身就要上路去往岭南封地,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阵马蹄声,太子卫队侍卫长高喊一声:“太子殿下到。”
太子仪仗,以及数百卫士护着当朝太子殿下来到城外。
太子策马当先来到公子修面前,穆晟下马上前拱手作揖道:“今日,我特来送九哥远行。”
公子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上前行礼道:“多谢太子殿下,臣不慎惶恐。”
穆晟转身从一名卫士手中端起御酒递给公子修,说道:“我特地来为九哥践行,请!”言罢,穆晟端起御酒一饮而尽。
公子修见状,接过御酒也一饮而尽。
穆晟又从身后随从的托盘中取过一枚玉带递给公子修,说道:“九哥,这是父皇赐给你的,此去岭南路途遥远,你我兄弟怕是在无相见之日,我找过父皇求过请,我也不明白父皇为何非要九哥去岭南就蕃,哎!……”
公子修闻言,躬身颤抖着双手接过玉带,朝庆阳宫方向扣头道:“谢父皇,陛下万年,多谢太子殿下相送。”
拜谢过后,公子修情绪激动的抱着玉带放声嚎哭道:“父皇!儿臣到底做错了什么?父皇……”
公子修嚎哭半晌后,他起身平复了一下情绪,他上前拉住穆晟的手,求告道:“太子殿下,您要是还认我这个兄长能不能求您一件事?能不能……在让我见父皇最后一面?”
穆晟看着公子修如今这般,却是心中感慨,我们的父皇早就归天了,你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他老人家了。
穆晟心虚,自然不能实言以告,也只好睁眼说瞎话道:“九哥,我求了好几次,父皇才允许我来这里为你践行,父皇交代过,他不想见你。”
公子修闻言,面露悲戚之色,这是穆晟头一次见到他情绪崩溃,可见他平时多么克己慎行。
穆晟看了一眼身后五大车的绫罗绸缎,各种各样的金银细软,这是他从自己的安乐侯府库中搜罗出来的,如今打算全部送给公子修,也许能让他在那蛮荒之地生活的稍微好一些,也多少也补偿一下他,左丞相霍铮如此针对公子修,其实穆晟心里也大概也猜到了先帝遗诏上真正的继承人是谁。
穆晟指着身后的五辆大车,说道:“九哥,这是做弟弟的一片心意,请你万万不要推辞。”
公子修面有异色,笑了几声,叹息道:“太子殿下!生于帝王之家,你居然还能有几分兄弟情谊,难得!我忽然明白了父皇为何会选你做继承人,我输的不怨,殿下这几车财物我收下了,太子殿下,臣还有一事相寻,希望太子殿下实言以告?”
穆晟微微颔首道:“好,你说吧。”
公子修道:“太子殿下,我想知道父皇他老人家现在身体到底如何?”
穆晟想起在过几天大朝会后,就会宣读先帝遗诏,他表情故作沉痛道:“九哥,实不相瞒,父皇他老人家的身体状况,怕是熬不过今年了,即便国师出手,也无力回天。”
公子修闻言内心巨震,半晌后,他表情悲苦至极,颤声道:“多谢太子殿下告知。”
公子修又对庆阳宫方向躬身大礼一拜,哽咽道:“父皇,儿臣不孝。”
公子修心里清楚,他是肯定连皇帝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他知道有些人想要赶紧把他赶出京城,以免除后患,看来过不了多久,如今的太子殿下很快就会继承大位,他心中嗤笑一声,自己都已经被整成这幅德性了,这帮人到底在怕什么?这么着急赶他走?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