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是一滴水和大海那么大的差距。
所以他将原本已经抵在喉间的青乌血,生生咽了回去。
最后一滴,还是要等到真正的绝境再用。
况且,以他对谢眠实力的估计,也许就算用了青乌血,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他的目标,并不是与谢眠一较高下,而是要救淮黄。
凭着一些模糊的蓝,他将头转向了仍在尽力维持着大阵的淮黄,大声喊了一句。
“淮老爷,你还好吧?”
一直心无旁骛的淮黄,操纵着【子火除一剑】又消掉那“面具”的一角之后,缓缓睁开双眼。
“小兄弟,你这是何苦呢。”
他的面色有些凝重,却并不痛苦。
“你就告诉我,现在,要怎么救你。”
陆然虽然呲牙咧嘴,也还算乐观。
淮黄苦笑道:“无须救我,我早就知道今日我会死,我也希望今日能与同志都死在一起,只是你,大好前程,无限未来,你不应该在此地送命。”
陆然打趣道:“说句不吉利的话啊老爷子,我觉得能与你死在同一天同一个地方,是一种荣幸。”
淮黄忽然抱歉道:“抱歉啊,老夫现在还顾不上你,我的目标,始终只能是那个人。”
甩动残臂,那蓝火之剑一刻没停,仍旧在追着那尊面具砍杀。
陆然眼角忽然有些湿润,心想,你已经救我一次了,反倒是我没本事,护不住你。
他心中这一软,对面谢眠可并没有闲着,手中水银般的细剑又快又准,飘忽两剑,又削去了淮黄的两腿。
陆然听见两声飕飗剑风,眼前却只能看见面前光亮,抖动了一下。
然后扑通一声,淮黄似乎摔倒在自己面前。
看不见,陆然只好开口问。
“老爷子,你……你怎么了?”
“没事,感谢千水真君,如我所愿。”淮黄这边咬牙回答,那边吃力在地上爬动身躯,仍在维持大阵的运转。
手下这一剑,狠狠将那巨大面具,削去了小半。
谢眠收剑,似乎没有叫陆然看到方才一幕,还有些不爽,转头对陆然说道:“我知道你还有杀招,或许是个逃跑的法子,可这淮黄,如今已被我削成了人棍,他呀,依我看,还是别逃了,就跟这绝瀛城一起完蛋,不再留有后患,岂不也是一桩好事?”
谢眠的心思,其实并不难猜。
他想要陆然来一个请君入瓮。
请君入火。
他要激怒陆然,激怒陆然全力攻向自己,使出所有杀招,自己褪下【太空衣】,然后自己步入火中。
如果陆然失手,伤了自己那是最好。
如果乱战中陆然自己杀了他自己,那是最最好。
最差的结果,就是陆然掉进这大殿的子火之中,被活活烧死。
总之,他想要陆然死,但不能死于自己的手上。
怕陆然还不够愤怒,他于是又添上了一句:“可惜了,陆然,你看不到这精彩的一幕,我方才削去了黄淮的双脚,下一步,是他的那话儿,我想知道,他的那个地方是不是也炼化了符箓,那里喷出来的血,是不是也能化为子火,操纵这个法阵?”
又是一声极快极其动人心魄的飕飗剑风声,依然还是只能看见一点点光的陆然,并没有暴怒,也不再开口问话。
他只是睁着一双此时变得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谢眠,看着那一抹水色,看着水色的颜色不停地在改变,非常平静地坐了下来。
(作者是真的不是有意要虐然哥儿,只是各位大大都知道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