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完成如同商君一般的伟业,摆脱那人给自己的阴影。
而这二者,都必须要他来执行迁贵令才有可能实现。
君臣二人,在此刻达成了共识,以前的隔阂,被暂且搁置。
在回家的路上……李斯捧着迁贵令爱不释手。
不光是迁贵令,其中的算缗告缗,分家令,告发令,李斯正在思考该如何以此制订法律,纳入大秦未来的律法之中成为定论。
一路走,一路翻阅,哪怕车架之内的灯火摇晃,明灭不定,以至于他要凑在眼前才能阅读。
他一字一句逐一仔细钻研,回到家中,甚至忘了吃饭……
“父亲今日怎得如此忘神?”李斯的儿子李由笑着对李斯行礼。
“儿已经命使女备好热水,父亲不若洗漱一番,再秉烛夜读?”
李斯被李由的声音从沉迷之中惊醒,看着自己心爱的嫡子,李斯惊觉自己沉迷过甚,已至夜深,不禁莞尔失笑:“一时沉迷,竟不知时。”
说罢,李斯在使女的服侍之下朝外走去,宽衣解带。
而李由,则好奇的走向父亲的案前。
“父亲不知又从何得孤本奇书,竟如此失神!”
李由知道自己的父亲喜欢读书,尤其是法家书籍,因为这个时代书籍流传并不广泛,而且大多为孤本,故而每次找到稀有的孤本大作,李斯常常会废寝忘食。
后来李斯的地位越来越高,得到的孤本书籍也越来越多,直到如今,贵为左相,天底下李斯没看过的法家藏书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而李由,作为李斯的儿子,同样学识不凡,知识储备极高,也继承了李斯好读书的性格,李斯的藏书李由几乎都读过。
看到父亲如此废寝忘食,李由不住好奇的拿起来竹简。
“迁贵令?这是何人著作?怎么没听过?”
“嘶!这字迹……”入目而来迁贵令三个大字,没有署名。
赵泗经典的狗爬字迹让李由皱眉不已,李斯创小篆,作为首创者的儿子,李由的书法很好,而且有点强迫症,赵泗的狗爬字属实有点冒犯李由的审美,只是李由知道,书法不能决定学问高低,故而强忍着不适继续翻阅。
“迁移六国旧贵?嗯?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值得一提的是,李由是个将领,不过这个时代,文武并不分家,统帅大军的同时,并不影响李由的学问高深。
事实上李由的学问很高,人也很聪明,之所以为将,更大原因是为了避嫌,毕竟他的父亲是大秦左相,李由亦有自强之心,不想被人暗中说是靠父亲荫庇。
“想要迁移六国旧贵,恐怕非常人不可执行啊……”李由摸了摸自己下巴和父亲同款的美髯。
“六国旧贵又不是傻子,还专门挑选有名,有势,有钱的六国旧贵……更何况贵族多有姻亲,互有牵扯,遍布朝堂地方……这道政令提出来恐怕就会被千夫所指……”
“算缗告缗?”
“恩婚,酬金夺爵?分家令告发令?”
“嘶!”李由也倒吸一口凉气。
“哪个人写的这般毒策……”李由觉的,这种东西光是让人看到就得被骂了。
肯定得骂啊!
李由的父亲是李斯!
有名,有权,钱财土地不再少数……
要是按照这个评定标准,岂不是也有他李家一份?
“这不像书啊!”李由暗暗惊奇。
“等等!这不会是政令吧?”李由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了一个想法。
“谁提出的这个政令?想推行这种政令?岂不是异想天开?恐怕不等推行,刚刚提出,就死无全尸,闲活的太久了吧?”
“天底下,除了父亲,恐怕也没人有足够的地位和权势能力推行这种政令!”
“再等等……”
李由敏锐的捕捉到了华点。
谁闲自己活的太久了?
不会是我爹吧?
李由回想起父亲废寝忘食借着灯火逐字阅读的模样。
“这……”李由捏着竹简,眉目之间浮现出一丝焦灼。
认真想想,倘若问谁有能力推行这样的政策,恐怕非自己父亲莫属。
而且,虽然父亲现在位极人臣,但是距离权利之巅,依旧有一步之遥,从左相到右相。
李斯这一步等了十几年都没有等到。
如果是推行这样的政策,确实足够再进一步了,毕竟想要推行这样的政策,君臣必须戮力同心,而且臣子还非得位高权重,能够震慑天下。
可是……
这样的政策……
“这种不以罪论的政策……法家讲究明正典刑……”
李由捏着竹简于屋中踱步。
这种政策不和父亲的政见啊。
李由承认,其中的算缗和告缗真的很出色,出色到哪怕是他都想要现在编撰进大秦的律法之中推行开来。
可是……
这迁贵令,一套组合下去,那是灭家之祸啊。
李由知道父亲推崇商鞅,并且常以此对比自身。
是!
商鞅确实立下了伟业,为大秦一统天下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可是商鞅的结局是什么?
五马分尸,身死族灭,子嗣因此连坐,无一幸存。
“这不会是陛下的意思吧……”
“父亲他还不会同意了吧?”
李由此刻有些急了……
李由不是个傻子,仅仅粗略一看,他就知道此策之凶险。
于国的凶险暂且不提,于他家的风险可就大了。
这是那种不管成不成,他李家都得族灭的政策。
贵族们的反扑和清算甚至不仅仅是族灭,还有可能殃及弟子学生友人,九族消消乐的那种!
(冇了,一滴都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