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的黑眼圈，贺无言点头。

“是该补觉，困死老子了。”

这间屋子真奇怪，上半天少年睡懒觉，下半天男子补觉。闲来无事，邬就趴在酒店备出的书房，歪着脑袋，看着西楼手下，一朵朵墨色牡丹盛放开来。

生动逼真，浓而不俗，艳而带雅，流畅的线条之间可见雍容之气，秀丽多姿，雅俗共赏。

“呜咯。”好看！

“多夸几句。”

“呜咯呜咯！”不要脸。

邬已经不想再去看不要脸的西楼。

又欺负邬去给自己倒茶，被‘缴获’来，购买下午茶的贺无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这个西楼自然熟，该不会是他买的外卖到了？

“无言，案件完成的很好，结案报告这几天发过来，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回京市？你是不是又扩房子了？那动静有点大了……嗯？怎么？”

贺局哗啦哗啦一堆话，说着说着，电话另一头的异常无声，让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补觉。”

“额……”贺局顿了顿，总感觉电话另一头的人，声音很熟悉。“西顾问？”

“嗯。”

啊！怎么会是西大顾问？

一向厚脸皮的贺局，难得觉得自己尴尬起来。

“还有何事？若无，便挂。”

“没有了没有了，就麻烦西顾问转达给无言，记得写结案报告，最近好多人盯着。”

微皱眉头，西楼将手机丢在桌面上，刚好落在刚刚画好的墨色牡丹上，墨点四溅。

“啧，又毁了？”

唉~人多的地方，勾心斗角就多，这就是他讨厌官场的原因。

小皇帝坐在甲板上，似是无事可愁，往后一躺，海面上的星空极为好看，浩瀚如海、银河横穿天际。

人都说——人死后，会化作天上星辰，若是这般，我的兄弟们可否是看了我独活千年之余？可否会因我苟活，而感到失望？

他还记得，那一年高墙之前，兄弟们浴血奋战、抛头颅洒热血，护城河被染为了红色，有人在劝他离开，有人护着他，他们说——大王你走，只要你还活着，这江山必定能复辟。

那时的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有太多的不甘，他之前明明在那些坟前说过，他必定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后来呢？大败！人家打到了自己家里，而自己只有逃命的唯一生机。不甘之下，他服下了长生不老药，幸得存活，也却是看着那攻破自己国家的小国，最后跟自己一样落得一个惨淡下场。

可不知为何，想到这些。

小皇帝还是感觉口中有些苦涩。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我都已把你们的音容笑貌，忘了个干净呀。

“想什么呢？”

将一听啤酒放在甲板上，子琼顺势抬头，同样看到了满是繁星的夜空。

“想当年，我们在草原之上、雪山之下策马扬鞭，十几里外那些自称草原儿郎的骑兵，却不敢靠近，到最后那个秃头的将领，还不是需给我们送来羔羊、野味。”

小皇帝哈哈大笑。

那一年，西楼那一腔少年热血还未散去，温傲那舶来货依旧是一身黑衣，大难不死的小皇帝，西域纵横的灵霄，洒脱潇洒的南妖域，一袭红衣的苏素……还有很多很多人，盘坐草原、侧看是照应星空的湖面、远望可见连片雪山，他们一个人都不缺，把酒联欢，持刀割羊，烤肉味飘向千里。

笑着，小皇帝眼眶微微泛起一抹红，风太大了，眼睛有些迷。

可现在呢……

小皇帝一把拉开一瓶啤酒，仰头灌下。

他跟子琼已没有多少实力帮上忙，苏素、灵霄还在宗陵镇守，温傲甚至已没有原身，当年那白衣策马的少年已没当年风采……其余人，其余人早已容入宗陵界壁，为了所谓的成功，献出一切。

每一个阶段都有相熟之人、结伴而行的兄弟，换了一批又一批，唯剩他们……苟延残喘。

将啤酒放下，小皇帝叹了口气。

“你说，能成功吗？”

“哪个成功？”

“是呀，哪个成功？”小皇帝摇摇头，将多出的恍惚甩飞出去。“我觉得交到贺无言手上的那个计划能成功。”

“西楼手上的计划呢？”

“输了大家一起魂飞魄散，世间一切如旧；赢了……归因于山间，果树遍山、可食可酿酒，院后菜园品种满目，可随意选择。”

小皇帝这话说的，自己都笑了起来，超度灵或许有希望，西楼真正计划的那个谋天之计，不知为何奋斗千年，还是感觉到了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