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拜见师父。”列寇急忙迎上前,对他一拜。
“跟我来吧,我们聊聊。”清平子看着恭敬的列寇,带着他走向林间石凳坐下。
幽州西北喝斥之后,列寇回到魏郡,开学之前,他请宫疏雨帮忙,安排住在学校。
那个时候,清平子正与京机阁一同办事,后来又去天齐,宫疏雨便吩咐没有告诉他。她并不清楚列寇到底在闹什么,想的是或许过几天,自己就不再提了,没必要告诉清平子,惹出事来。
清平子偶尔联系列寇,虽感觉有些疏远,也没放在心上。回到魏郡后,才知他搬去了学校居住,甚至周末也不回来一趟,终于发现这孩子的问题有点严重。
“现在高二了,该做些准备,对于大学有没有什么想法?”
“正在了解王朝的学校和专业,选一个合适的。”
“在修行上我可以帮你,但我对你们那些学校和专业并不了解,有空的时候多问问宫疏雨。”
“是。”
“过去这么长时间,对于我在实验室所说的话,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列寇低着头,没有回答。
“你可能无法理解,那些在实验室和你们一起成长的人,明明是欺辱贫道徒儿的贼子,我为何要偏向他们。今天我要说的话,或许也不一定动听,但我还是要说,因为你是贫道的徒儿,是三清弟子。
“我从小在道门长大,学的是仁爱,重的是节义,在大是大非上,我不会偏向自己的弟子,也不会偏向其他任何人。
“人有大善和小善,我们都一样,你有小善,我也有,我把它理解为以自我为中心的善。你们当街殴打曾作恶的胡驰,后来杀了他,我并没有过多责备你们,这就是小善。但不能沉浸在小善,甚至只有小善。
“别人我管不着,但你是三清弟子,如果只有小善,就不合格。如果你们当初殴打的不是作恶的胡驰,而是其他什么人,就得跪下吃为师的戒尺。
“当初你要拜我为师,我出的题目是‘为何要拜师’,后来你背了不少大道理出来,我没有勉强,觉得能背这些,日后慢慢学习、慢慢理解、慢慢进步就好,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如今,你已入门两年多,如果还只是停留在背那些大道理的阶段,不止你是可笑的,连我也很可笑。三清道门我跟你们讲的够多,我希望你们不只是听,而是要行。
“你们学的科学,说力是相互的。在实验室的时候,他们对你们有恶,你们对他们也有错,我相信没有谁出自本心,你们都是被利用的工具,是工具人,这与胡驰完全不一样。
“有人拿着刀杀了人,我们该让杀人者负责任,还是染血的刀?当然是人!刀只是身不由己的工具,和你们在实验室里的情况一样,这是你们值得同情和汲取教训的地方,但不能沉沦在过去做工具人的世界里。
“我不知道你和失踪的10号是什么关系,小夜或许知道,但我不会问她。实验室里的每一个受害者,包括你和小夜,包括5号他们,包括找到的那些尸体和骸骨,都该用对待10号的态度去对待他们,这才是三清弟子,这才是一个人。
“你今年十六岁,按天泰律的说法,已经长大,又系统的学习了两年,应该以一个成年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立身行己、待人接物、应世处事应该符合自己所处年龄段的身份……
“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实验室里的人和事,希望你能好好思考过去,展望未来。那些被解救出来的人,你可以对他们视而不见,我只强调一条底线,如果他们将来没有作恶,你不能伤害任何一个人。
“先说这么多,我希望无论是作为列寇,还是云微,将来都是一个顶天立地、胸怀天下之人。走吧,这边你比我熟悉,带我吃点东西,边吃边聊,今儿得你请为师。”
为了避免引起不适,他没有提列寇住在哪里的事。住在别墅有别墅的好,住在学校有学校的好,就像道祖残识在阴川对他所说,不同的人生经历一遭,体验世间百态,对修行有好处。
……
“忙呢?”和列寇吃了晚饭,清平子又来到玉虚学校,走进了米汤的办公室。这里还有一个仇深似海的家伙,今儿一并瞅瞅。
见她一直盯着电脑,理也不理,他很想笑,这是一个带来了不少紧张刺激与快乐的悲剧姑娘,慢慢走向椅子:“我说米大小姐,你在贫道的学校里教他们什么?居然说大齐黎民的穷苦是权家造成?”
米汤比列寇更对他不满,甚至有些仇视,只在别墅住了两天,听说要安排天齐那边过来的人在学校念书,自荐要做老师,代他们管理这些大齐人。
宫疏雨告诉他后,觉得这位大小姐也不能一直躺平在别墅,迟早得安排些事做,让她混日子,本来考虑让她去公司做个小行政或助理,跟着南溟,既然想去学校,当然更好。那些村子的人过来后,由一个大齐人负责他们,会更有归属感。
清平子点头后,她要了一套房子,就搬到学校的教师楼里住了,偶尔回别墅看看,吃个饭。当然,若是听说他在,绝对不会去别墅,花你的钱,还给你脸色看,就是这么蛮横。
她还想带着王乐乐,只是王乐乐不理会她,人家跟清平子更亲,这里还有这么多哥哥姐姐,挺热闹有趣,当然要住别墅。
离开磐龙镇,还没有到闽州府,段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事情太多,人手不够,蔺千阵他们叫苦连天,根本忙不过来,让他解决一下。
回到天泰,清平子正式聘请赵武为大供奉,负责主持天齐所有事务。刘苏作为联系宫疏雨和天齐的纽带,也跟着赵武祖孙三代过去了。同时,催促左师丘动身,回天齐找申长胥他们,以申长胥为副,尽快带人去上宁府会合。
对于刘苏,清平子也有自己的想法。
她在天泰曾做的工作,加上曾经的痛苦经历,不知道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还是对天泰的男人产生了看法,反正没有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
刘家、赵家并不知情,眼看着年龄已不小,都有些着急。
她不是修行者,只是普通人,在世俗眼中,此事就变得非常重要。接触久了,彼此熟悉,和她谈感觉就有些尴尬,他也不能和刘家、赵家谈。
天齐那边跟着做事,无论是段凝的人,还是申长胥那边,年龄上有一些适合刘苏而未婚的男子,如果能与谁看对眼,无论对刘苏,还是刘家、赵家,都是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