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指了指这家店。
“包括这个店铺。”
“店铺?”张逸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曾叔才是店铺的老板。
张逸看向面前箱子,伸手把死亡证书拿起来,黑白底色的相片上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遗照。
“这东西我不要,您看着处理吧。”
他把死亡证书收起来,至于那个箱子,张逸则是一把推了回去。
“不要?”
曾叔抬头看向他。
“我嫌脏!”
自己才刚记事那年,这家伙就直接带着小三在家里睡觉,被母亲撞破后,不仅把母亲打伤住院,还抛弃了他们母子,带着小三逍遥快活这么多年没回来过。
“我来没别的意思,就想亲眼看看这家伙死了,他的东西您随意,以后别打扰我就行。”
“等一下。”
眼看张逸要走,曾叔喊住了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和一支钢笔。
“这些东西,不管你要不要,总是要留下个凭证,在上面签个字,省得以后为难起我这个老瞎子。”
张逸接过纸,上面的字迹全是用毛笔写出来的,字迹工整大气。
大概意思是自己已经收到了遗物,以后不得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
“别说以后,如果没有意外,我这辈子都不会回l市。”
“保不齐的事,谁说得准呢,你不签个字,我不安心。”
“行吧。”
张逸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钢笔,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把笔放下转身就走。
“叮铃……”
听到关门的声音,曾叔把玩着手上那张签有张逸名字的纸,站起身,拉开身后的布帘。
只见布帘后面,有一个摆放着灵龛的供桌。
从供桌上拿出一根长香点燃插在香炉里,看着灵龛里供奉的男子照片,
“你那么丑,你儿子倒是挺俊俏,嘿嘿,怕不是你老婆背着你借种了吧。”
“开个玩笑,是你儿子就行,你死了,你儿子顶上来,我就不信,我找不到那件东西。”
说着从放着遗物的箱子里,拿出一本黑皮书放在供桌上。
手一抖,那张签着张逸名字的纸章浮起,上面的墨迹溶解扭曲,围绕着张逸留下的签名,纠缠在一起形成诡异的咒纹。
咒纹犹如墨汁般流下来,浇灌在黑皮书上……
街上,张逸的步伐很轻快,街上不时能看到一些穿戴着唐装汉服的行人在拍照,街边到处都是古装店,配合上l市的仿古建筑做背景,倒也不显得违和感。
“张逸!!”
一辆车从张逸身边驶过,停了下来,车窗放下后,一个头上戴着孝布的男人探出头,朝着他招了招手。
怎么在这碰上了?
“咔!”
王斌走下车,神情激动地走过来:“我刚才还以为我看错人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我没想到你能赶过来,谢谢,谢谢。”
张逸闻言,知道对方误会了,但他没解释,只是顺着王斌的话说道:“正要赶过去,就遇到你了,节哀。”
“王斌。”
车上一个女人从车窗探出头。
张逸印象里见过女人一面,知道是王斌的母亲,主动开口说道:“伯母节哀。”
王斌母亲木然地点了点头:“上车一起过去吧。”
“好!”
和王斌一起乘车来到殡仪馆。
“小鹏、谢谢。”
王斌其实一肚子话想要和张逸说,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什么话等今天过去再说吧。”张逸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就是抽烟抽出的肺癌,你还给他烧烟!”
两人走到焚纸炉旁,王斌母亲一把夺过小儿子手上的纸烟,三两下将其撕碎扔进垃圾桶。
王斌见状赶忙搀扶着自己母亲离开。
小儿子见母亲离开后,悄悄从一旁树丛里提出一个塑料袋,里面全都是纸扎出来的烟,一条一条的大中华。
张逸从他身边走过去,看着一条接着一条的纸烟往火里面丢,突然想起今天老头抽烟没火的模样:“别光烧烟啊,记得烧俩打火机。”
小儿子一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来参加葬礼的客人很多,但并不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悲伤。
张逸夹在人群里,不时能听到周围讨论的家长里短,几位上年纪的老人也在人群里,神色悲戚。
“上次我们还说好,去苏州,听正宗的潇湘夜雨来着。”
“老王这一走,咱们这几个老家伙想要再聚一起唱戏,机会可就少了。”
“哼,他走得比我快,就剩下咱们这些老朋友,谁活到最后,谁没人送。”
“去你的,乌鸦嘴!”
这时,喇叭里响起一阵哀乐声,压过了耳边的闲言碎语。
“咚咚……”
这时司仪走上台,拍了拍手上的话筒,检查话筒的同时,也是在提醒众人,告别仪式开始了。
庄严肃穆的哀乐,与司仪的悼词一起,引得人群里不时传出一阵哭声。
静默、礼毕。
张逸随着人群排着队往灵堂里面走,完成遗体告别的最后一程。
往日里觉得刺耳的唢呐声,今天听上去,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一进灵堂大门,就听到身后大娘不悦的吐槽声:“要死啊,怎么这么大一股烟味,谁在这地方抽烟。”
张逸提了提鼻子,确实是有一股烟草的味道,但没对方说得那么夸张,随着队伍往前走,张逸一抬头,就看到了悬挂在大厅的照片。
黑白色的相框里,一个老头面色和蔼地笑着。
张逸的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僵硬地转过脖子,将目光看向水晶棺。
熟悉长衫让他不敢把目光往上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双平放在胸前的手。
左手虚握着那台粉色随身听,右手食指和中指微微曲张,做出夹烟的姿势。
丧乐里的唢呐音调越来越高,张逸脑子里却是浮现出老人的声音。
“听曲抽烟,听我自己的哀乐,我也要抽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