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伯格不出声，乔治有些疑惑，“是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那件“特别的东西”，就是某人的灵魂！

一般越是邪恶的诅咒支付的代价就越高昂。

诅咒，就像是一条条河流，当有人想要渡河时，伯格就会划着船靠岸。

伯格会载着客人在彼岸下船，但不论是什么样的客人，都要给这条河的领主交过路费！

伯格只是这条河上的摆渡人，客人搭他的船就需要付钱。

但统治彼岸与河流的是邪神，他们收取的都是俗世金钱根本无法买到的东西。

比如这次，乔治需要支付的就是某人的灵魂！

他选择了他的结发妻子！

伯格见过几次乔治的妻子，她叫艾儿，是一个很好的人。

在伯格的印象中，每次他说出自己的职业后，别人总是会露出嘲笑或恐惧的神情。

但艾儿没有，她认真地听完了伯格的描述，并为她的见识浅薄而道歉。

伯格当时不禁感叹这样的人怎么会嫁给乔治这个地中海？

晚餐的时候，艾儿讲起许多以前和乔治的故事。

艾儿一直为乔治感到骄傲！

她出生农户，没有念过很多书，但年轻的时候是附近村子知名的美人。

她说她当时有很多的追求者，但最后嫁给乔治是因为乔治很上进。

她陪着乔治一路从农村走到城市，再从城市走到伦敦。看着他在伦敦一点点站稳脚跟，买下房子，当上探长！

她为他骄傲，一如从前！

她细数着这些经历，好像一个少女在细数着为数不多的首饰。

她的手因常年操持家务而变得有些粗糙红肿，她不好意思把手塞在乔治的手里，而是小心翼翼地搭在他的胳膊上。

但艾儿笑得很开心，也很满足。

甚至，都让伯格有些触动。

恶意与不满，或多或少，每位伯格接触过的客人都会把它们带到伯格面前，并尽可能地放大、展示，以此证明他们所面对的生活是多么不公！

时间久了，伯格逐渐认为这种状态很正常。

人，不就应该活成这样吗？

但看到艾儿讲述曾经的神情后，伯格有一瞬间觉得，人也许还能活成别的样子！

就像当时的艾儿一样！

乔治听着艾儿滔滔不绝的讲述，就像坐在火炉上一样，他不停地调整着姿势，就像怎样都没法找到一瞬的安宁般。

当艾儿眼含热忱地盯着乔治，并说出那句“我爱你”时。

乔治只是讪讪地笑笑，就岔开了这个话题。

说实话，伯格此刻非常鄙视乔治的行为！他没想到乔治居然想用妻子的灵魂作为代价支付。

伯格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甚至算不上一个人。

但他身上有着一种艺术家般的骄傲，这使得他非常看不起那些利用别人为自己支付代价的人。

诅咒是一门艺术！当你使用诅咒时，承担它的代价就是一种美！

痛苦与欢愉在诅咒中是一体两面的硬币，当你握住它时，必然会有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这正是诅咒作为禁忌，一些人明明知道却仍然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的原因！

而乔治的所作所为破坏了这种美学。

虽然伯格不大愿意承认，但是从规则上来说，乔治的做法是可行的。

伯格对于邪神充满着敬畏，即使常年划桨，他也从未看清过河水的深浅，也从未看清过彼岸的一草一木。

善水者溺！

伯格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诅咒的可怖之处！

但此刻坐在伯格对面的这个地中海，想轻而易举地绕过所有的痛苦与悲惨，只享受诅咒带来的美好与快乐。

竟然有人真的会认为诅咒能带来幸福！

这让伯格非常的不爽！仿佛自己的职业精神和专业知识受到了侮辱！

好啊！虽然规则不是我定的，但船是我掌的！到了彼岸我自然管不着你，但你只要还在船上，就由不得你了！

伯格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而烛火也随之变暗。

黑色的气息如墨点般覆盖在伯格的脸上，“乔治！作为多年的朋友，我不得不最后问你一句。你当真愿意用你妻子的灵魂来换取玛丽的爱情吗？”

乔治眼皮都没抬一下，“这还用问？不是都换好了吗？你只管拿走艾儿的灵魂。”

寒意在伯格的瞳孔中如涟漪般扩散开来，让乔治的神经都不住地一颤！

真邪门！乔治猛然觉得凉意四起！

整个书房的温度都在急速地下降。

“伯格？”乔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不得不说，乔治，我很感谢你！”伯格的双手撑在书桌上，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

烛火诡异地摇曳着，就像被烈风扫过一般，可房门明明紧闭着。

“你······你什么意思？”乔治发现周围越变越暗，一切都逐渐暗淡。

除了伯格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就和梦里那只黑猫的眼睛一样，在一片漆黑中死死地盯着自己！

“该死的！你要干什么？！”乔治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怒吼着质问伯格，仿佛激动和愤怒可以帮他驱散恐惧一般。

真滑稽！此时伯格的眼中，乔治的动作就像是个虚张声势的孩子，为了不挨打故意叫得很大声。

“妈的！我在问你，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乔治的分贝比刚才还高出几分。

“你好啊，乔治。”

黑暗中从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问候。

！！！

仿佛空气凝固了一般！

乔治忘记了呼吸！

这个声音他无比，无比地熟悉。

在每个清醒的早上，他都能听见回响在脑海中的这句问候！

在每个难眠的夜晚，他都能听见来自内心深处这句梦魇的低语！

这个声音曾是他最熟悉，也最憎恨的声音！这个声音曾是把他的人生逼上绝路的声音！

奥利弗！

这是奥利弗的声音！

乔治发现，黑暗中，那双幽蓝的眸子下，咧开了一道渗人的白色。

伯格笑了笑，没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