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寻伸出去的手垂落了下来。
他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他和芽芽只隔了一扇窗户。
芽芽握着自己叶苗的手微微颤抖,可声音却越来越冷静,“我从一开始就是吃的那个药。”
“你又把我关在象牙塔里。”
“不让我知道外面的情况,你的真正面目。”
芽芽揉了揉自己苍白僵硬的脸,“爹爹,让我猜猜,我是谁的容器呀?”
“是你最爱的母树吧?”
“我们都是天生灵物,都是同源而生。”
“我年轻,鲜活,若我灵魂纯粹,那我就是最好的容器了。”
“是不是?”
芽芽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眼角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她唇微微发抖。
“殷念曾告诉过我,有的人自己活的困苦没有一个很好的童年,就会把爱都倾注在孩子身上。”
“也有的人,自己过的不好,便也不想让孩子过的好。”
“她说,你是前者。”
“原来你是后者啊。”
白寻慢慢仰起了头。
幽幽叹出了一口气。
他慢慢的朝着芽芽歪了头,眼神里的爱意一寸寸的冷下来,“爹爹的乖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呢?”
已经无需他再多说什么了。
芽芽直接拔下了她头顶的叶苗。
带着孤注一掷的凶狠。
整个木屋都被她身上骤然断开的气浪猛地掀开!
所有封印尽数破碎。
白寻见状脸上的神情骤变!
“芽芽!”
他猛地朝着芽芽扑过去。
可太迟了。
芽芽已经将自己头顶的叶苗尽数拔了下来。
她跪倒在地上,磅礴的生命力如泄洪之水,源源不断的冲了出来。
她口中发出痛苦又破碎的声音。
眼睛里流出滚滚血泪。
一个巨大的能量圈围绕着芽芽的身体澎湃生长外扩。
芽芽在刺眼的白光中抬起头。
正如白寻对她瞒着很多事情一样。
她也有事情是没告诉白寻的。
天生灵物,生来就知道怎么掌控自己的身体,哪怕是她这样的天生废体。
也知道没了后路的时候,孤注一掷的做法。
她的身体里长出了无数根须。
根须深深扎进了废土。
芽芽的手,脚,都变成了粗壮生长的树枝。
天空金雷涌动。
她的气息不再加以遮掩,澎湃的生命力和死亡气息一并喷发。
“白寻,我告诉你!”
芽芽的声音响彻天地,“谁也不能拿我当棋子!”
殷念带她出去看了世界的全貌。
剥去了象牙塔的外衣。
不是为了让她成为谁的容器的!
“我只是我自己!”
“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容器!”
白寻看着芽芽近乎自毁的方式。
脸色越发沉重。
他以为已经捏在自己手心的孩子。
再一次跳了出去。
“生命本源!生命本源都漏出去了!”他神经质般的喃喃,双眼血红的抬起头。
金身像在背后齐齐出现。
却不再是金光逼人的模样。
而是散发着浓郁的恶气。
“不乖的孩子……”他嘴角抽搐,喘气很重,“不乖的孩子,需要父母的惩罚!”
九幽海里飚射出纯黑浓郁的光束,直接投入到了白寻的身上。
他的身躯不断膨胀。
抬手就握住了芽芽暴涨的躯干!
芽芽七窍生血,极致的悲伤后,泛起的反而是不甘和怒火。
她只是很遗憾。
她仰起头,看着乌黑的天空。
“我明明和殷念约好了。”
“我约好了不会走最后一步的。”
“是我太贪心了吧,总想着……”她笑了笑,“贪心的孩子,所以受到了惩罚。”
“你快住手!”白寻死命的想要堵住芽芽身上不断流逝的生命本源。
脸上的神情崩了一次又一次。
“怎么会这样?”
“你为什么可以冲破封印,我明明拿到的是古法,专门克制行动的古法。”
他口中喃喃不断,就像一个疯子一般。
“容器不能坏,扶枝还要用!”
这么多年。
他投注在芽芽身上所有的爱和心血。
都是因为扶枝。
他爱扶枝,爱到愿意付出一切。
“你是扶枝的孩子,为扶枝献出一切也是应该的。”
“你为什么!”
“这么不听话!”
白寻的手指已经紧紧抠入了她的躯干之中。
“我为你打造象牙塔,让你无忧无虑,你的灵魂和身体都该是纯白的,会以最完美的姿态作为最好的成品,可你却偏偏要和那个殷念混在一起!”
他神情十分狰狞。
“你背叛了我!”
“也背叛了你的母亲!”
芽芽从未像这一刻这样庆幸过。
庆幸她不曾躲在那象牙塔,而是选择出去。
哪怕白寻的话如利剑一样刺向她,可她再不是那个因为一句话就会被刺伤到躲在木屋里抱着木偶娃娃自闭自弃的孩子了。
谁也不可以。
左右她的人生!
……
那庞大的树影直冲天际的瞬间。
殷念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什么!”
蜗蜗出现在她身边,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
殷念能感觉到汹涌澎湃而出的力量在九幽海上的天空凝聚。
连在冰湖里修炼的人都注意到了。
“好大!”
“是母树?”
“怎么可能,母树不好好的在这儿吗?”
母树依然安静的守护着这一片领地。
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显得此刻发生在大家面前的这一幕格外可怕。
殷念仰着头。
看着那出现的第二棵天道巨树,忍不住喃喃:“芽芽?”
还有芽芽头顶涌动的天罚。
“这不对。”殷念不由自主的往外跑。
明明芽芽之前也好几次显露过自己的真身,但都不对!
大概是因为和天地核心意识接触的更深了。
也可能是因为生死法则她掌控的越来越好了。
所以此刻她好像听见了天地发出的哀鸣,像是飞鸟被一剑射穿后仍然振臂高飞直冲云霄。
可鲜血却随着它震动的身躯飘落下来,发散着最后的腥香。
“主人,天罚再降了。”辣辣也被这威压刺激得化出了原型。
“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