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道桦会攻京城吗?”乾隆缓缓的坐回了座位上,脸色稍变,但终究把心中惶恐压了下去。
“未必,但是大清赌不起了。”福康安道,“赣北一败,包衣军几乎全部覆灭,除少数逃回到江宁的之外,其余要不阵亡,要不被俘。陕甘绿营也是如此,现在能够拿出来战的大军只剩八旗了”
“只剩下八旗了,八旗可不能拿去拼啊。”乾隆呢喃道。
“皇上,微臣认为,逆明之所以要大张旗鼓,张贴布告,威胁大清,目的只是为了让皇上与之谈判!”
就在此时,刘墉出列,跪在地上弓着身子说道。
“谈判?这是逼我求和吧!”
乾隆冷哼一声。
“谈判也好,求和也好,至少说明一件事现在逆明暂时不想打了。他们一口气吃下了太多的地盘,想要好好的消化消化,整顿一番。”
“等整顿好了,就是大军北上,定鼎中原的时候了吧。”乾隆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皇上,这自古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前明之时,李自成在进北京之前,那可是势如破竹,势不可挡,然得了京城不过月余就朽得不像话了,可谓是兵将不思战,尽享安乐窝。”刘墉稍微直起身子说道。
“你是说,朱道桦得到江南后,也会被这柔弱的江南磨灭了英雄气?”乾隆问道。
“未必会如此,微臣也不敢保证。不过这终究是个机会。”刘墉抬起头,壮着胆子看向了乾隆,“这会给大清时间,重整旗鼓!”
大清确实是需要重整旗鼓了。
众臣看向乾隆。
乾隆站了起来,扭头背向众臣,盯着身后墙壁上的富春山居图。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幅画。
上面已被他盖上了六十多个私戳。
此前每次南巡江南,他都会把这幅画带上。
只如今看着这锦绣河山,却怎么也没有了滋味。
良久之后。
乾隆转过身来。
“那么,朱道桦他要什么?”
“他要江南”刘墉看了看乾隆,“还要名声。”
“那朕可以得到什么。”
“时间。”
时间?真的有时间吗?
乾隆抬起手,看着自己枯瘦的手臂。
“朱道桦今年只有二十七?”
他突然说道。
众臣没有回话,刘墉也重新低下了头。
“罢了,罢了。无非卧薪尝胆而已,不过”乾隆转过头来,“这只是谈判,不是求和,更不是认输!明清之间也不可能有触及到双方关系的谈判,只关于此战善后之事。”
要是那朱道桦逼着朕做个儿皇帝。
来个北弟南兄,扬州之盟什么的。
自己七十多岁的人了,捏着鼻子给人当儿子,不合适吧?
刘墉心中一叹。
都什么时候了。
还想着面子的事。
要是能和当年宋朝那样每年给几百万岁币就能维持南北百年和平,那对大清朝来说可真的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毕竟这大清朝还能再有百年国祚不是?
自入关以来到现在,一百四十七年了,再有一百年就是两百四十七年。
这自古有两百多年国祚的王朝可真的不多。
大清以异族临中华,能有两百余年国祚。
还要啥自行车。
现在你想给朱道桦当儿子,人家怕是大概率不会要的。
这自古以来,打天下讲究的就是一鼓作气,尤其是像是这种南北对峙的局面。
时间久了。
双方内部的主和派都会抬头——毕竟打仗这种事情风险太大了,那些享了富贵的高官豪贵,又能有几个豁得出去?
因此。
朱道桦这边肯定是在酝酿、准备第二次战争,最多两三年,就会挥师北伐。
他绝不可能给大清太多时间的。
大清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皇上英明!”
众臣听到乾隆准备认输了——虽然口头上没认输,但是主动派人南下去谈判,这就是认输的姿态了。
而且大清现在手头上的筹码说起来也挺让众大清的忠臣,尤其是那些汉人忠臣们心酸——竟然是保证不劫掠百姓。
何其可笑。
不过现在大家可不敢笑。
毕竟乾隆老爷子手头的刀还是挺锋利的,砍大明砍不过,砍这些士大夫的脑壳还是很快的。
文字狱掀起的腥风,可依旧让那些儒生士大夫噤若寒蝉的。
乾隆摆摆手,盯着刘墉道:“刘崇如,你诸城刘氏,自你曾祖刘必显便仕大清,你祖父刘棨历官陕西宁羌知州、宁夏中路同知、长沙同知、天津道副使、江西按察使、四川布政使。”
“你父刘统勋历官翰林院庶吉士、詹事府詹事、礼部侍郎、刑部右侍郎、刑部左侍郎、左都御史、工部尚书、刑部尚书、吏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上书房总师傅、国史馆总裁官、《四库全书》总裁官,加太子太傅、太子太保。乃朕之肱股!”
“至于你刘墉,那也是位极人臣,你刘氏四世皆为清臣,是我大清朝大大的忠臣!”
刘墉急忙五体投地:“刘氏不敢忘大清天恩。”
乾隆微微点头:“既如此,那这南下谈判之事,就让你刘墉带人前去了。”
刘墉浑身一抖。
身为汉臣,和大明天子接触
哪怕是南下谈判的。
日后恐怕也会是他人攻击之要害,也极易让这位多疑的乾隆皇帝猜忌。
这可真的不是个好差事——刘墉本来以为乾隆会派遣满臣南下的。
心中一叹。
君命不可违啊。
“臣领旨!”
刘墉高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