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管家说的也没错,听说去修铁路的工钱也挺高的。”
“修路不长久,万一不修了做什么?还是种田好。”
“那就去兰芳,听说兰芳的地都是荒地,种五年就是自己的了。”
“兰芳的蛮子多,要习会火枪才能去,怕是有命去没命回啊。”
围观的人们议论着。
罗芳梅也面露忧色。
佃农被驱,衣食无着。
若是不好好处理。
万一乱起来可就麻烦大了。
她看了看朱道桦,发现自家夫君似乎却并不打算阻止这种事情。
朱道桦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想到的是三个字:羊吃人。
羊吃人发生在英国。
随着新航路的开辟,国际贸易的迅速扩大。
毛纺织业在英国被带动了起来。
而毛纺织业的迅速发展,使得羊毛的需求量逐渐增大,市场上的羊毛价格开始猛涨。
因此,养羊业与农业相比,就变得越来越有利可图。
这时,一些有钱的贵族开始投资养羊业。
养羊需要大片的土地。贵族们纷纷把原来租种他们土地的农民赶走,甚至把他们的房屋拆除,把可以养羊的土地圈占起来。
一时间,在英国到处可以看到被木栅栏、篱笆、沟渠和围墙分成一块块的草地。
被赶出家园的农民,则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这就是圈地运动。
这和如今由于制药业需要大蒜,推高了大蒜价格导致大量地主收回田地用来种大蒜情况近乎是如出一辙。
“陈秀才来了,陈秀才来了。”
“都让让都让让。”
“陈秀才,陈秀才,你们家二房驱佃,你可得去和你家九大伯说说啊。”
“对啊对啊,义门陈以前可不做这种事情的。”
就在大家伙嚷嚷的时候。
一名穿着绿色官服,头戴四方帽,腰上还挂着一把短管火铳的青年官员急匆匆的赶来。
大明官制基本上沿用了前朝,分九品。
官服款式差不多,经过了些许改良,下摆没那么长方便活动。
各品官员的官服区别主要在颜色。
一品至四品,绯袍;五品至七品,青袍;八品九品,绿袍
现在这义门陈家的陈秀才陈仲良是陈家三房的老幺,当年十七岁就中了秀才,是远近闻名的天才少年。
不过尴尬的是。
早早就中了秀才的陈仲达连试不第,这天才少年陈秀才的花名现在越来越有些嘲讽的意味了。
不过随着大明占有广东。
这陈秀才倒是很快得到了大明朝的官儿——一个九品的内阁殖民地司差遣官。
所谓差遣官就是没有固定官位,处于哪里需要人手就往哪里派遣的杂官。
现在这个补子绣着小鹌鹑的绿豆官被派了个苦差事:拉人头去兰芳屯垦。
具体就是在广东这里招人,招够一百之后上船去南洋,把人交给当地的屯垦司的官就算完事。
这可真的不是个好差事。
首先招人就难招。
要不是因为当这个差遣官半年之后,明年的大考据说有1分的加分。
义门陈家二房的十三少爷才不会去干这种放在大清的时候属于是吏员做的差事呢。
陈秀才在老家转悠了有两个多月了,也没招到几个。
不过随着秋收结束。
他招人倒是变得顺利了许多——这也是退佃闹的。
陈秀才处理这事显然已经很有经验了。
他走向前,看了看许家妇女,脚步微微一顿。
老实说。
他不怕这许三斤。
倒是挺怕他女儿许红霞。
都是大岭村的人。
陈秀才小时候可被许红霞揍过一回,给年幼的十三少爷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这许红霞是大岭村出了名的老剩女了。
长得五大三粗倒是没什么。
力气大点在农家家庭还是个大优点。
就是脾气不好。
发起泼来谁也管不住。
陈家族内大小少爷们见到她有时候都绕着走。
岗尾就陈、许二姓。
虽然许姓不如陈姓兴旺,但也是大岭村的大宗,人数比起陈家也不少。
许三斤家这一房虽然没落了,沦落到要给陈家做佃农的程度。
但陈家的大小少爷们可不敢随便在欺负许家人。
这是宗族的特点。
哪怕许三斤很穷,家里人丁也不旺,这一房也基本到了他这一代要绝后了。
但是他是许家族人,平日里你可以看不起,但是你要说敢害了他家姑娘性命之类的,那许家族人可绝对不答应。
因此陈秀才小时候挨揍了,最多只能叫上自家兄弟揍回去,可没办法凭借陈家的势力做什么——仗势欺人欺负外乡人是可以的,但要说欺负到本乡大宗的人头上可就不切实际了。
事实上陈秀才也不好意思揍回去。
对方怎么都是女流。
许久没见过许红霞,这许家十三姑长得是越发粗壮了。
压下心中童年阴影带来的隐隐约约的恐惧感。
陈秀才走上前去。
“许三斤,你嚎什么嚎。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广东到处都是驱佃的。没办法,现在种米亏本,连田税都交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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