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玄细心的为陆瑾瑜的碗中舀着汤,陆瑾瑜的母亲皱着眉说道:“其实要说瑾瑜叫陈玄哥哥也没错,这两孩子本就是一起长大,而且陈玄也要比瑾瑜大上一岁的。”
“娘,你别说了。”陆瑾瑜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都怪自己刚才走神了。
“瞧你这孩子,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陆瑾瑜不再言语,低着头‘呼呼’的消灭起碗中的汤。
陆夫人有些赞赏的说:“瑾瑜胃口真不错呢。”
“谁说不是,当年她爹还在世的时候啊,她还瘦瘦小小的没长开,下巴也尖尖的,她爹就说自己闺女长大了以后肯定是个美人胚子,不过她爹是没这个福气看到喽。”
陆瑾瑜的母亲一边感叹着世事无常,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陆瑾瑜的柔顺长发:“瑾瑜啊,你长点心吧,你的尖下巴变圆了倒是无所谓,可再这样吃下去,以后就成了双下巴了...”
陆瑾瑜立刻放下了碗筷,用手背随意抹了抹嘴:“好了好了,那我不吃了。”
一家人出行之前,陆沉特意把陈玄拉到了一边:“今天我就安排人监视祁王府了,但是事情都是相对的,我担心祁王也会有什么手段,所以今天你们出门在外,你一定要多长个心眼。”
陈玄犹豫道:“你的意思是,祁王有可能对家里人下手?”
“不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那样的话就会是鱼死网破的局面,他既然有大逆不道的心思,应当不会如此草率,不多还是得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
“好,你放心吧,我会多加注意的。”陈玄应允道。陆老爷子这等身份,而且他也对局势有自己的判断,当然不会在出行时一个护卫都不带,而他的贴身护卫本事自然不小,再加上自己在一旁,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想了想之后,陈玄又问道:“你和伯父之间是信息互通的吗?”
陈玄不得不提前把准备工作做好,因为他也不知道万一陆老爷子问起来的话,自己要不要全部实话实说,还是该有所隐瞒?
“当然了,这么和你说吧,我爹知道的比我只多不少。”
陈玄点了点头,那就好办了,相较于陆沉的不太靠谱,他还是觉得陆老爷要更加稳重一些。
一行人基本上分成了四伙,除了随行带着的八个护卫略带警惕的跟在后面之外,陆夫人和陆瑾瑜的母亲走在最前面,两人甚至已经在商量陆瑾瑜到底是生儿子好还是生女儿好了。
陆老爷和陈玄走在一起,两个男人在低声说着什么事情。
再后面就是陆瑾瑜和慧茹了,陆瑾瑜有些纳闷,自己的这个嫂子怎么看起来比自己还笨呢?
“瑾瑜,为什么刚才娘说,就算陆沉磕死在送子观音面前也不管用?”
对于陆沉和自己的这个嫂子之间的事,陆瑾瑜其实也是略知一二的,她心说你们现在还分房睡呢,送子观音再显灵也帮不到你们啊。可自己这嫂子好像完全不懂,陆瑾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
相较于其他几人的轻松气氛,陆老爷和陈玄之间无疑要凝重许多。
“陈玄,你应该已经知道现在京城中的事了吧。”
“对,这几天陆沉带着我已经把大致情况都了解了。”陈玄如实回答。
“那你是怎么看玉玺失踪之事的?”对于这件事,陆老爷自然有他的一番看法,可他早就听陆沉以及那个人说陈玄处理事情是有些特殊的手段的,所以他也想问问陈玄的意见。
“玉玺即使是真的找不回了,其实也没有多重要。重要的是玉玺是不是在祁王的手中,只有玉玺是在祁王手中,才会真正对陛下造成威胁。”
“这一点你说的倒是没错,我昨夜听陆沉提了,你准备从现在起就严密监视祁王府,来一出守株待兔?”
陈玄暗自点头,看来陈玄说的果真没错,他的确是什么事都没有瞒着陆老爷,昨日才刚刚发生的事,现在陆老爷就已经全部洞悉了。
“伯父,除了守株待兔之外,我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了,假如玉玺是祁王偷盗的,那么他拿玉玺必然是有用,要不然也不可能会凭空搞这一出。泱泱国土,在一些非常偏远的地方,只需要一道加盖大印的圣旨,就会给那个地方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有能力假传圣旨,并且使这圣旨从官道上送达地方,除了有不臣之心的祁王之外,应该也没有人会冒如此巨大的风险了。”
精气神十足的老人脚步沉稳,“我明白你的意思,只要最近一段时间祁王真的有什么动作,我们便可以在这些动作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出来,可问题就是祁王手上的力量并不比我们弱,他的优势是几乎把控了全国的经济命脉,京城中的官员是天子的力量,敢在明面上支持祁王的很少,可各地的官员中,早就被祁王的势力层层渗透,各地的赋税每年都有最少三成进了他的腰包,朝廷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而祁王只需要在京城守军都发不出军饷之时,随便掏出点脏钱,就可以让军士们对他感恩戴德。我在想万一把他逼急了,他会不会狗急跳墙?”
“伯父,您说的这一点其实我也想过,祁王的优势固然很大,因为他的势力遍布天下,我们没人知道万一他突然倒了,各地会发生什么混乱,当然他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才会有恃无恐,看起来他似乎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安危。可其实他也是有劣势的,换句话说,陛下也是有一个天大的优势。那就是名分,短时间来看,就算京城军士以及地方官员对陛下的误会再深,可陛下到底是当今天子。祁王如今名不正言不顺,他不敢撕破脸皮的。陆沉与陛下以朋友相交,而陆府又接手了官盐生意,祁王再有火气,如果敢贸然出手的话,‘造反’两个字就会立刻压在他的头上,在他名正言顺之前,我们必定也是很安全的。这其实就像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只要在温度能够杀死我们之前,及时把火扑灭了,那么危机自然可以解除。”陈玄娓娓道来,可却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压在心头,这火又该如何扑灭呢?
根据这段日子陈玄的了解,祁王主要是通过买通地方官员或者以卑劣手段要挟,迫使地方官员为他所用,接下来又通过监守自盗,使朝廷收上来的赋税锐减,当然锐减的那部分就进了祁王的腰包。而他又用急速扩大的腰包收买人心,以资助的名义为京城守军分发军饷,这样一来,兵部以及军士们都会感激祁王的恩惠。
现在皇帝手里的牌无疑只剩下了远在天边的各个边境军团,那些最为骁勇善战的大军才是皇帝最后的底气,如果京城有失,那些诸侯统帅必然会进京勤王,拨乱反正。可若是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等有朝一日就连边境大军的军饷也由祁王来掏腰包了,那就是真的完了。
而祁王想要插手官盐生意,就是祁王原本准备好的下一步动作,不过及时被皇帝将这生意转移到了陆家人的手上。陆家原本做的主要就是油粮生意,遍布大江南北。而且由于陆家是纯粹的生意人,除了打点关系之外,与官府再也没有其他往来了。以至于现在祁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好一番布置都在打点以及收买原先的官员了,谁能想到皇帝竟然直接把这生意抛了出去。
陆老爷子长叹一口气说道:“我活了五十多岁,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这还是第一次感觉到缺钱,非常的缺钱。原本以为生意做得再大,手里的钱再多,也只不过是仰人鼻息而已,可现在我体会到了陛下的难处,才知道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也会因为银子束手束脚。”
陈玄当然是不懂什么经济了,他随口说道:“那有没有可能通过提高赋税呢?”
“当然不行,一旦提高赋税,这旨意只能是陛下亲自提出的,百姓们不知道这钱最终到了哪里,他们只会对陛下不满。你知道吗,就去年一年时间,各地的税银被抢之事发生了足足五十多起。你也算是去了不少地方,我估计就连贫苦的北边都没有多少敢跟官府叫板的山贼吧。这些只不过是祁王的手段罢了。哪有什么山贼,只是监守自盗而已。如果提高赋税,那其实正好遂了祁王的心意,一来他的收入大大增加,二来陛下则失了民心。”
陈玄默默点头,他何曾知道这里面还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不过他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去年冬季大雪封山,他和陆瑾瑜流落到了一个小山村,陆瑾瑜单枪匹马就把那一支山贼给剿灭了,就那种战斗力,敢去劫官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