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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噬地的最后一轮漩涡是一重重击, 扶川几乎觉得自己扛不过去,已经打算启动无间隐王的细胞化往回路遁逃,不然她的灵魂经不起那可怕的吞噬漩涡。
但这样一来肯定会暴露在帝王眼皮底下, 她正要做决定。
帝王将她扣在身前。
扶川:他要拿我当挡箭牌?好阴险啊钓鱼佬!
下一秒,帝王的手掌覆在她双眼之上,仿佛遮眼, 其实是释放手指上的戒指力量从她灵魂到躯体释放一层护罩,然后....砰!!
扶川感觉到了可怕的冲击力, 然后就被漩涡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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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鸣冲击仿佛还在耳边, 扶川后知后觉醒来,浑身疼痛仿佛骨骼都断裂了,睁眼看到的是自然修复的骨头跟血肉, 也模模糊糊看见边上躺着的、生死不知、似乎毁容了的帝王。
人家的躯体显然比她的还要强大, 显然受伤比她还重。
扶川心里有点复杂:这人最后是把戒指的力量主要用于庇护自己了,不然他可以毫发无伤吧。
扶川思索后,本想加快了身体的恢复,却发现半点元素都没有,而且自然修复的速度其实很慢很慢。
不对, 是修复很快,但这个环境在抽取生命力, 修复的速度赶不上被抽取的速度, 所以她觉得很累很痛。
扶川觉得不妙了,而后打量周边。
她有点震惊。
海噬地属于她的知识盲区,游戏资料片里面也没扩展到这一块, 只说这是类似神灭天墟的神级之地,是神明休憩或者非神明禁止的地方。
但她没想到——这里面有山石溪流密林,万花紧簇, 看起来一切很好,林中还有各类果子,不好的是她能看到它们在吸收自己跟帝王身上的生命力,且释放出一些奇怪的紫色颗粒,这些颗粒融化在空气中,被他们吸收,转而类似毒素一样让他们的躯体又加重了伤势.....
类似发炎的伤口被海水浸泡腐蚀那种感觉。
这里的环境就是海噬地的特征——绝对的阴冷水性腐蚀力,强大的吞噬本质,让其他外界生命体一进来就成为待宰的羔羊。
这算是一好一坏俩消息。
好消息是海噬地非绝对的毁灭之地,有生命类似植株可以存活,坏消息是它目前不允许他们两个存活。
扶川知道不能就这么躺着了,再躺下去就要吸成干尸了,得益于无间隐王的BUG能力,她还能看到这个环境的虚实,也能看到这些植物释放紫色颗粒。
问题就在于这些紫色颗粒,只要将它们驱除体内,且不再吸入,就可以让恢复能力>被吞噬速度。
扶川艰难坐起,凑近了帝王,小心看了下他的伤势,发现他的情况跟自己差不多,伤势并未恢复,反而越来越重。
那么好看的一张脸,越发面目全非了。
钓鱼佬好惨。
扶川叹口气,尝试打开背包,果然,不行。
这个空间是完全封闭的,神级才有可能破开吧,所以背包这种异次元空间也无法单独打开。
要命!
扶川只能在心中默算了一会,观察周遭植物,查看之后,发现有些花木植物底下栖生着的微弱小草中有少数几株并不释放紫色颗粒,但它会吸收紫色颗粒。
果然,从植物学来看,一个完整的生态必有相异的植物,达成平衡,否则只会让生态进入“富营养单一化”。
再躺下去只会更虚弱,扶川艰难坐起,而后拖着一条瘸腿挪移到最近的小草边上,采下它后,将衣服撩开一些,把小草揉碎敷在腿部伤口上。
小草贴着伤口,开始吸收紫色颗粒.....有点像镰刀割咬。
扶川记得老中医说过某些植物的药效是具备蚀性的,对症下药是真的,对肌肉组织有伤害也是真的,如果是现代,一堆的人害怕留疤,但在这里无关紧要。
抛开疼痛不谈,它的效果还挺不错,扶川的眼睛能看到伤口区块附着加大伤势的紫色颗粒正在被吸收。
碧绿色的汁液尖尖变成紫黑色。
这种小草很少,扶川当前只能找到一点,耐心等着腿部伤口恢复不少,她一鼓作气站起来,凭着体质挪到小草更多的地方。
几次反复下来,她才让身体恢复了行动力,又薅了附近所有的小草,但更深的地方不敢去。
这地方....她有点敬畏,因为无间隐瞳往里面看竟看不分明,好像被一团冰蓝雾气挡住了,里面很冷,冷得她眼睛都发寒。
扶川把自己照顾好后,回去给帝王上药。
这人伤势更重,没一处好的,主要还是脸,扶川看了一眼,说:“陛下,得罪了。”
她把药草敷上后,发现一团绿,不太雅观,于是从这人身上内衬撕下一片白布料盖住。
布料很快被浸透,更绿了。
还有点瘆人。
扶川:“......”
“抱歉,陛下,再得罪一下。”
她又撕了这人身上外面的黑布料盖住白的。
很好,绿被压住了。
黑才是王道啊。
扶川又如法炮制给他身上其他伤口弄了下,勉强压住他的伤势,然后她就开始沿着溪流往附近探查。
看似是溪流,其实还是海水,扶川发现这溪流过处河床下面任何植物都不长,而且半点紫色颗粒都没有,哦豁,这水克植物啊?
扶川勺了一点,发现皮肤被蚀得不行,里面有特殊的海盐成分....是这些植物都吃不消的特殊盐分。
它一点很咸,但是能有多咸?
扶川服从了人类好奇的本质,用手指头沾了一点点...我的天呐!
扶川舌根都在发麻,咸到人皮能皱成老菜干你信不?
这样啊......
扶川特地折断一朵花放在水里一泡。
好家伙,可真是好家伙,花朵里面蕴含的紫色颗粒直接枯萎融化了。
大自然真是奇妙。
扶川思索了一会,又回头看着远处躺在石头上的帝王,眼底暗沉....些许,她用凿出碗形的石头装了一些水回去。
到帝王边上。
帝王不愧是帝王,掀开两层布一看,不仅没被闷死,脸上还修复完全了。
虽然隔着绿紫交加的植物枝叶,但可以看出钓鱼佬恢复了原本的英俊如刀削面容。
“陛下,来喝水了。”
扶川捏着他的脸颊让他张开嘴,往里面灌水....
吨吨吨.....
咸得要死连植物都不喝的水,硬生生被她灌了一大碗。
这还不够,她又往边上溪流勺了一大碗,要继续灌。
“陛下,再次得罪了....”
她完全代入了照顾大郎的角色当中,一派真心向明月啊....然后猛然捏脸颊的手腕就被扣住了,帝王如同诈死的老尸将臣,睁眼开的那一刹,眼神犀利阴沉能杀死人。
扶川:“陛下!您醒来了,这盐巴,额,这水真管用。”
她说着要抽手,结果被捏紧了手腕。
帝王面无表情说:“人死了被盐巴腌入味了也能尸变,你倒是另辟蹊径,跟那蔚冥棠学的控尸法子?”
扶川一脸正经,“陛下哪里话,我是真心想救您,怎是想控制您。”
“您可是帝王,我什么东西啊。”
帝王盯着她半响,松开手,缓缓撑着半身坐起,长腿微曲,睨着她淡淡道:“说吧,什么时候看出孤装晕的。”
“你再装,孤就在这里把你杀人灭口。”
他都开门见山了,扶川能怎么样?
“主要是之前千里前辈几次要提前把我传送走,但后来明明更危险,她却不急了,管自己跟人打架,我就想着当时可能您就已经到了,她知道您到了,所以不着急。”
“既然您提前到了,应该看得清形势,也知道神殿那边特意拖延了救援时间,必知有隐患,可您还是冒险来救我,这本就不正常。”
帝王:“就不能是真的想救你?”
“做人素有自知之明,陛下平日里把帝国大业放在第一位,自然不会为任何人做不利于帝国的决策,而为君者自当以国家稳定为重,您这一冒险,帝国失去主君,接下来面对的就算其他两大帝国的开战跟内部的混乱,这不应该。”
“除非,这本就是您的目的。”
扶川斟酌了下,道:“所以,我斗胆猜测您是早知道海噬地存在的,也知道自己扛得住,但您故意装晕,可能是不确定臣下是否一片忠心,是否会救您.....”
帝王:“所以你就故意用盐巴谋杀我?”
“没有,这是我当前找到的最有效办法了。”
“那你自己喝一碗,以表你的清白。”
“.....”
帝王盘腿坐着,如同钓鱼的姿态,清高孤直,眼露霸气,“孤试过了,这盐巴的确有效,孤也希望你早点好。”
“毕竟咱们可是亲兄妹。”
扶川:“.....”
造孽。
如果不是为了让帝王忽略掉她此前算计费恩的那种精明形象,不得不特地代入江时镜搞事业之外的不着调,她才不会冒犯这位帝王。
但现在看来....帝王对这个妹妹的确有些耐心,起码没太大戒备心——他把盐水喝了,就说明是信任她的。
至少目前信任。
那么,他是否真的有心培养兄妹感情,想得到妹妹的信任,好让后者成为足以让他交付王权的继承人?
生于权力的人也会计较那一点血亲真情吗?
扶川想到江时镜曾经对江月初的那一点点宽容,若有所思。
可反过来说,真正的兄妹是什么样的相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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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演练了实际中兄妹相处模板的扶川微笑着,正要端起碗喝下,但故意露出手腕......
帝王冷眼看着,但看到举起手的扶川袖腕空空,隐约可见手腕上的伤痕,他皱眉。
“不用了,孤看到了你的真心。”
扶川松一口气,放下碗,“谢谢陛下海量。”
海量?总觉得她在内涵自己吨吨吨把一碗盐巴喝下去的事。
帝王:“孤只是喜欢钓鱼,但不想要一条咸鱼妹妹。”
嘴怎么这么毒。
扶川:“......”
她默了下,看了对方一眼,又撇开目光,“陛下,您要不要先洗把脸。”
脸上青紫糊糊的跟老菜梆子似的,好意思说她咸鱼。
帝王怔了下,起身到溪边一照,脸黑了,三两下洗干净,后观察周遭,过了一会道:“其实那些人对我族的忌惮也可以理解,本是一族的,无论如何也撇不开关系,孤的确早就从王族内关于凰无厌的事,包括海噬地,信息估计比神殿内部记录的多多了。”
扶川听出了关键信息,“所以神殿那边有人负责救援的人先通知陛下您?故意诱您来,结果您本来就在场,顺水推舟就演下去,装作来救我,陛下果然厉害,骗过了所有人.....”
帝王:“最想骗的人,没骗成。”
扶川:“......”
不用帝王翻译她也知道这人的意思:做戏演给外面那些人看当然是目的之一,但做帝王,都如此冒险了,必然讲究一箭双雕性价比高,所以顺带着也想让便宜妹妹感动一波,为他为帝国贡献忠诚,结果便宜妹妹比鬼都精,不仅没上当还差点把帝王哥哥给生腌了。
这就不合时宜继续谈论下去了,不然显得她多不上路。
“陛下本人在这,此地又是收复本魂所有分体的地方,您在外也没人,难道就不怕局面超出控制吗?”
“还是说,您坚信千里前辈,朱笼院长跟英阁老他们能稳得住大局?”
玩这么大,不怕崩盘?
帝王低头整理有些狼狈的衣物,淡淡道:“只要能出去,自然不怕控不住场子。”
“不过以前就对此地好奇,能来一次也是不容易,不必赶时间。”
他站了起来,彼此初始的狼狈,现在又变成了风度卓越的心机帝王。
扶川:“.....”
她忽然觉得这人也是故意把自己弄进来的了。
她心里有些警惕,怕其中有诈,于是故作漫不经心问:“陛下,史记里面是否记录这个海噬地若是当年邪魔凰无厌锻造三角叉的地方,那此地当年应是它的地盘,那是否——它是有意吸取不死凰血脉的后裔。”
“比如我,比如您。”
帝王回头看她,“你是想说你我是不是被邪魔选中的传承人,不是你,就是我。”
“或者,本身我就是邪魔?”
钓鱼佬讲究愿者上钩,从不打弯钩?
扶川心里咯噔,但表面平静道:“不管陛下您是不是,在这个海噬地为费恩等人设计为最后一环,利用它的特性把我坑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必死了,说到底还是您救了我。”
“做人有时候论迹不论心。”
其实她还是起疑心了,因为那个戒指,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