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褚感觉似乎是觉得自家门派传承宝物被他多看一眼会怀孕一样,锤子到手急忙收回灵虚境,假装没看到韩琦的眼神,立刻转移话题对朱允炆关切地说道:
“好啊,朱老弟,没想到你已臻至通玄境了,这好事你怎么不说出来,让老哥哥高兴高兴,这下掌教真人后继有人了。”
朱允炆听到这话心中极为不悦,知道他是在转移韩琦的关注点。尽管韩琦和辛莫愁是六部长老里实力最弱的两支,但是不管怎么说,这玩笑传了出去可不好。
可易褚这人也没有啥坏心眼,充其量就是个说话特别直白的老头子,刚还舍命替自己挡下了第一波雷劫。他只得摆出一个不怒不喜的表情,一边调息道:“易师兄说笑了。若非两位驰援,允炆已经命丧当场了。”
袁亮只是耗灵过多,已经调息过了,在服下丹药后已无大碍。他对着二位长老行了礼之后,一手抵在朱允炆背上帮他调息,瞄了一眼苏倩,这才问:“从未见过这般厉害的雷劫,这丫头怎么回事?”
朱允炆苦笑道:“早先我曾多次诊察过,发觉这丫头只是雷根尽毁别无异状,现在看来倒是我想的简单了。这世上原本就是有很多我们未知的事物,修道之人逆天而行,本以为能窥晓世间一切,哪知最终不过是为己所坚信之事所欺。
看起来是她已经损毁的雷灵根储留了部分掌教真人的灵法,这残余的灵法又吸纳了通龙灵犀丹的灵力使用了而这与容器不匹配的力量触发了天道雷劫。”
在场的几位都是留守宗门,没有亲眼见到登仙台一战。朱允炆一边使出水镜术重现了那段记忆,一边解释道最后那段阴阳雷罡对冲,从表面上来看,怎么看怎么都像阴阳雷罡对抵后,消除了彼此的威势,使苏倩得以保全。
至于苏倩胸前的月痕是不是在她出现在这一界的时候就有的不可知晓,但是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两股雷罡与其说是抵消了,倒不如说是被苏倩吸收了,在她使用雷灵法的时候需要调动雷灵根,恰好是打开了储存着雷法的开关。
朱允炆的解释有些牵强,但是似乎别人也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众人将信将疑,但也没有更好的解释。只是如今朱允炆通玄境界的修为已经藏不住了,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此事太过匪夷所思,韩琦挑不出来漏洞,他只能记录了灾后现场情况,辛莫愁则套着官腔把事故报告这个“光荣的任务”的执笔权派发给了朱允炆。
朱允炆随口应付了一声,心里疑问重重,心里琢磨着如果说是苏倩真的只是吸收了天灵真人和秦昊的雷法,那么自己使用阴阳诀探出的灵识也窥探不到有任何灵气的月痕,该作何解释?
如果说那东西不只是一个瘀伤,那就只可能是不能被检测到的更高一级别的东西——即传闻中登仙后的仙人才能调用,凡人不曾见过的那用来创世的氤氲之力。
世间万物都遵照着天道运行,道一为二生阴阳,阴阳生三化五灵。如果说这些推断这是真的,那么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因为境界不足,却得到了氤氲之气的力量,造就了一个不该存在的人存在。
为天道所不容,诱发雷劫……要说引来的是这天道雷劫,那么这雷劫的触发理由也太奇怪了些。天灵真人的阴品雷罡再怎么强化也难以触及处刑仙人的天道之力……
到底是什么,能有这么大的能量来招引来天道雷劫。朱允炆百思不得其解。
几番视察官场寒暄之后,两位长老都托词有事离开了。
“呸,两个王八蛋。”在他二人离开后,易褚骂出了声,也不知是什么事,易褚似乎对这二人成见很大。
袁亮尴尬的笑了笑道:“祸从口出,易老还是谨慎些吧。”
易褚一把把姬天凌推给袁亮,气的吹胡子瞪眼道:“还不兴老头子我说几句啊?你们两个坏小子,一个个都有材质上佳的弟子。还天天送到我这来显摆,是嫌老哥哥我在宗门内要受那几个老王八的猪狗气还不够么?气死我了。”
袁亮陪着笑道:“天凌还还只是挂名弟子,我虽然教过一些,但尚未正式拜师,若他有意研习冶锻之术,拜入龙渊派,也无不可,到时还请老哥不吝赐教。”
姬天凌也附和着说道:“龙渊铸造术天下无双,能修习是晚辈莫大的福源。”
“你说的教过一些,就是把一个挂名弟子教到化神境了?还有你这小兔崽子,老头子我有心教你你要的福源,你小子见我龙渊派没有女弟子四处乱窜你当老头子是瞎子么?”
易褚骂骂咧咧的向朱允炆走了过去,袁亮深知他脾性如此只是陪着笑,姬天凌也并不在意。
袁亮看着姬天凌手中的新扇子,那应该就是他数月前便预约定制下的,依照他的脾性旧扇子去处袁亮倒也猜到了七八分。
好奇催动之下,袁亮将扇子讨要了去,袁亮探了一丝灵识进去,立感五系灵根灵力一起涌动,灼痛感来袭。看样子这把扇子,可以降低用于平衡体内两系灵根灵力消耗,纯化火灵法威力,而扇子本身就是助长风系灵法的法器,以风御火,相得益彰,与自己功法灵根也很是契合。
这把以灵宝行不计成本提供的各种珍惜材料铸造的扇子,配合上龙渊派独一无二的冶炼术,已经达到了太一门能做到最强甲等圣品的水皮,足见易老头的确是费了一番心思。
袁亮心里感叹着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把扇子还给了姬天凌,再看了看手中的乙级极品火神枪,显得那么朴实无华,带着几分羞涩把它收进了灵虚境。
此刻朱允炆已调息完毕,开始视察天劫造成的破坏。
易褚跟前跟后,追问着:“老弟怎么不见松儿那孩子?这么大动静也没见出来,你是怕老头子拐走故意藏起来吗?”
“怎么会?上次易师兄来的时候,我可是当着你面说过的,松儿若是有心学习龙渊派传承,我绝不阻拦。多修一门传承,这对他修行也是极有好处的。”
夷则派余下弟子里以阮玉珠修为最高,最先醒了过来,朱允炆吩咐她去奉茶,这才不紧不慢的答道。
“你说这小子吧,老头子对他很对眼,他却对老头子只有恭敬,让他好好学点东西吧,还得老头子求他。我不求他继承我龙渊派,只要他肯学就好。可恨我那帮弟子没一个争气的,就怕老头子归天后,龙渊派那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玩意儿失传了。”
易褚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垂首顿足,显得非常沮丧。
朱允炆知他心意,便安慰道:“师兄且莫灰心,桑弘景那孩子勤奋朴实,将勤补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朱允炆口中的桑弘景,是龙渊派大弟子。如果说别人都是天赋的天才,那么他应该是属于靠努力成为天才的那类,只可惜,很多时候很多事,努力不一定能逆转天赋带来的落差。若非如此,易褚不至于这么丧气。
易褚叹了一口气接道:“桑弘景单论人品和性格,的确是一等一的人选,只是……老头子有没有命等到那一天呢?”
和桑弘景同时入门的庄松已经化神境了,而自己这个弟子,虽然很和脾胃,但是同辈真传大弟子中以他修为最低,近期才突破御灵境,甚至门派中其他弟子修为上超过他的也不在少数。
“易师伯,请喝茶。”阮玉珠将茶水奉上及时打断了易褚的胡思乱想,袁亮不好这口,协助救助弟子去了。姬天凌瞄了阮玉珠一眼,并无什么兴致,随着袁亮去了。易褚接过茶水呷了一口,茶香似乎让他的情绪好了不少。
朱允炆也陪着抿了一口,说道:“师兄你也知道,仙音师姐离世快有百年了,这件事对松儿打击很大。我这个做师傅的呢,不甚称职,除了教授功法以外,别无他能。百年来,他心中的这个死结,我至今未解开。上次在神农派,狄长老的公子在松儿手底下吃了点亏,我便罚他面壁去了。易师兄若是有此心思,我这就叫他下来拜见。我找机会再劝劝他的。”
易褚放下茶,眼神里带着一丝落寞,说道:“人各有志,岂能强求。待他满罚以后再说罢。”
眼看夷则派弟子已经醒的七七八八,各派救助的弟子也已行礼返回,可能是拉不下这张老脸,怕被别人说闲话,易褚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也是,一个人,无论修为多高,能耐多大,在寿元将近的时候,关心的无外乎亲情、传承、身后事。而没有了亲情,对身后事也无牵挂的,能耿耿于怀的也就只有传承了。
朱允炆目送着这位老师哥,知道他心中的苦。感伤了片刻即止,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位前神农派掌门对自己弟子可不像别派弟子那么看着醒了无什大碍就敷衍了事了。作为一个医者,会不会落下后遗症,也是个重要的诊疗过程。这一一诊断的过程。
袁亮还有太华派宗门事务要处理,而姬天凌对留在此处没有表达出太多的兴趣。姬天凌多看了韩巧巧几眼,韩巧巧也已醒来,眉目间深情款款。只可惜,师长俱在,他不敢造次。待不多时,他便随着袁亮一起回去了。
朱允炆埋头替弟子诊治,并未看到他二人眉目传情,但在诊疗过后,还是单独把韩巧巧留下了。
“巧巧,你今日是不是单独和太华派的那小子相处过?”朱允炆一脸严肃看着韩巧巧问话。
“我……回师傅,今日遇见化神雷劫是这位……师弟……救了我和苏师妹。”韩巧巧红着脸,低着头,手不知所措的撕着衣襟说道。
朱允炆神情放缓,皱起眉头说道:“这么说他是有恩于你了?待倩儿醒后,她的功课由玉珠督导。本月也无什杂务,你老老实实在山上静修,不得私自下山。这个人情,我会替你还,但是从今往后,不准你再见他!”
“为……为什么?”韩巧巧对师傅露出了不能理解的表情,师傅向来都是以理服人,头一次见师傅用这么严厉的口吻命令自己。
朱允炆仔细的看了看她,那眼神像极了一个老父亲看爱女的眼神。看了一会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随身带着海绫绡这种烈性春药去靠近女子的,绝非善类,你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海绫绡?春药?”韩巧巧吃惊的瞪着眼睛,好似某只黑猫一样瞪的像铜铃。
朱允炆抛出一本书,交给韩巧巧说道:“《奇药志》第二十三页第七行,海绫绡,海龙泌物,风干呈逸动之绫绡状,故得名海绫绡。佐以灵罂草,以午火炼制,研至粉末阴干储存。其味芬芳持久,麻痹痛觉,做镇痛之用。用量不当可致幻亦可种情毒,催爱愫,易成瘾,迷失本心,用之需慎。”
韩巧巧捧着书,却不敢翻看。此书确实是神农派弟子入门必修的神农派入门篇抄本,师傅也没有必要骗自己。韩巧巧曾经对师傅言听计从,从不怀疑师傅的每一个决断,他也知道师傅不会骗他。师傅过去没有骗过她,这次肯定也没有。只是这一次她迟疑了,试图否决他说的不是真的。
“不会的,这不会是真的……师傅……你……会不会……弄错了……”韩巧巧支支吾吾,想要辩驳,却又说不出什么。
“你是想说我怎么确定的是吗?海绫绡可不是什么常见物事,早在弘灵师祖的时候就已经列为禁品,寻常弟子怎会有这种东西。当时从你回到山门时我就嗅到这股味道了,那小子来的时候,这股味道更浓郁。你素来乖巧,这东西的来源定然不是你,那就只可能是他。他极有可能自己提前服了类似清心丸的抑制药物,给你下了海绫绡,你尚不自知。”
“也许只是普通香料,气味相近而已。”韩巧巧憋红个脸,还在试图为他辩护。
听到这里,朱允炆也颇感惊讶,韩巧巧向来乖巧,自己交代的事情从来不问缘由,也不忤逆。看来这一次有必要把这件事说的清清楚楚。朱允炆带着三分不悦,运上了功法向远处呼喝道:“相近?清寒!你来一下。”
“是!师傅!”远处正在修缮弟子居所的言清寒,听到呼喊声中带的几分恼意,并不似平日里只是威严,他急忙先应道,还道是自己坏了事,提起灵气快速奔到二人近前。
朱允炆灵诀起,一股灵风刮出,韩巧巧胸口处那把扇子如同感知到召唤一般,自己飞了出去。
“啧,圣品级扇子!这是那小子的物事吧?”
韩巧巧不敢言语,用无声的态度默认了。
朱允炆把弄着扇子,用灵力从上面剥离出一层白色像固化油漆碎屑一样的东西,递给韩巧巧看了看,用灵风送进了言清寒的鼻腔里。为了凸显效力,朱允炆用灵气刺激了下碎屑的挥发。又为了不坏了这位二弟子的名节,挥手筑了个屏蔽外界视觉听觉还有灵识的结界将他们三人与外界隔离了来。
韩巧巧多希望无事发生证明师傅弄错了。可这个素来尊敬大师兄的人,有意撮合自己的二师兄在吸入粉末后不多时,就已肤色樱红,气喘如牛。
他一改往日的捐谨,一边无视一切的脱掉了外衫,露出了古铜色坚实的肌肉,带着些许癫狂直呼他对韩巧巧爱慕已久,发了疯似地想要去拥吻她。
朱允炆皱眉,韩巧巧如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都呆住了。朱允炆一个手刀劈晕发狂的言清寒,取出两个小瓶子,取出几粒药来。
一瓶是清心丸,韩巧巧是认识的,常用于解毒,破迷障,静心凝气的。另一种她虽然没见过,但是听说过,师傅练出过一种能根据药量大小消弭人最近发生记忆长短的丹药,取名无忧丹。她猜得到,这颗丹药就是了。
经过师傅的一番喂药推拿,言清寒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师父单手扶着,惊得不能言语道:“师父……我我我……”
“你只是太累了,这几日事务繁多,也辛苦你了,你且好好歇着吧。修缮的事让师弟们去做。”
说罢,朱允炆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言清寒有些摸不着头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行礼后退下了。
韩巧巧看着师父递过来得两颗药丸,颤抖着手伸了过去,却在空中凝滞了。
她情绪如波涛翻腾,一句“我不信!!!”夹着哭泣腔的声音痛彻心扉的喊出。如夺还自己最珍视的东西一般,她抢过扇子捂着脸逃也似地躲进自己的房间,丢下朱允炆在原地呆立。
朱允炆静静的走到远处阮玉珠身边,把丹药交给她,正准备嘱咐了一番,却见阮玉珠指着苏倩惊呼道:“师父快看!”
朱允炆顺着阮玉珠指的方向一看,心惊不已。天劫让整个夷泽派充斥着巨量的雷元素,而这些雷元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向苏倩聚拢。
朱允炆急忙取出金针,闪身过去出手如电,一瞬间将苏倩全身十几处行灵的脉络穴位封了。饶是如此,雷元素已经如同被鲸吞一般已有大半为月痕所吸收。
所幸天劫要通过她调用雷法才会触发。但是让如此体量的雷元素积蓄,这个不定时的炸弹什么时候再引发雷劫也未可知。他现在丝毫不敢大意,简单给阮玉珠交代了几句,自己则抱着依旧昏厥未醒的苏倩去往神农派。除了苏倩的健康问题,薛淼的讣讯,他也必须去传给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