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十八提醒完了之后,“哎幼哎幼”的坐在地上,也不见前面那豪气干云的样子。
就像前面那样子,都是装出来给韩教授看的一样。
他靠在土墙上,像是霜打的茄子,晒蔫儿的黄瓜,大量的鲜血从伤口蔓延,他也不在乎,从手边拿出来了一根烟,一摸口袋,骂了一句。
火柴湿了,没法用了。
他的血液不受控制,蜿蜒的从生下蔓延出去,如开花,似结果。
人无心可活,但是谢十八刚问的是,人无心可活吗,他可没问自己有没有流血。
这里的黄泥沙地,渗水能力一流,吸水性很强。
血液刚刚出来就被吸收殆尽,然而谢十八像是一个血袋子,浑身上下的血液数不胜数,就连手边的笔记本和烟、火柴,都泡囊了。
他还是没事。
无奈之下,谢十八在低垂下来头,叫韩教授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韩教授有气无力的瞥了到眼前的血一眼,有些嫌弃的朝着旁边挪了挪,不想要叫血液沾在自己身上。
就算是榨干一头血牛,都不会有谢十八流出来的这么多血液,至于谢十八会不会流血过多而亡,韩教授就没有考虑过。
当一个人心都没了,还能说话。
那么你就不会考虑,这个人是不是会失血过多死亡了。
不要在不科学里面寻找科学的规律。
韩教授稍微轻松之后,浑身上下的疼痛如山崩海啸一样,朝着他袭来,就算是经常锻炼的他,还是忍不住“哎幼”了起来。
眼前发黑,挪了挪,人要散架了。
真疼啊。
他的“哎幼”叫醒了谢十八,谢十八“嘿嘿嘿”的笑了起来,看着狼狈的韩教授,看起来相当开心,有人比他更凄惨,他就开心了。
谢十八点了一根烟,暂时死不了,也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
韩教授模湖之间,看到谢十八的一只手冒出来火光,原先泡囊的香烟,也恢复了正常,抽了两口,谢十八对韩教授说道:“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先待在这里,我今天晚上,听个声音。”
韩教授反应还是迟钝。
那结结实实的两巴掌打的他脑瓜子至今都在“嗡嗡”的响。
可就是这样直观又剧烈的疼痛,他都感觉是迟钝的,麻木的。
嘴巴里面一阵腥咸,那是口腔流血的症状,也许还伤到了牙龈。
韩教授脑子有些乱,他仔细回想这一路的时候,发现自己脑子一片空白,上一秒还在昏天黑地,下一秒就来到了这里。
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他是真的什么都记不住了。
韩教授紧张了。
我脑子没有被打坏吧!
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谢十八,谢十八居然并不惊讶,他还笑得更加开心了。
“还行,只是丢了一些记忆,不算什么大的副作用,甚至还是一件好事,你果然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谢十八继续“嘿嘿嘿”的笑,又来了一口:“忘记了也挺好,不然我要用一些特殊手段来叫你忘记,那些手段也蛮不好的。毕竟你不是我谢家人,对你动手总感觉像是故意伤害,有些放不开。”
韩教授:“特殊手段?你们还有什么特殊手段。”
韩教授当时想的是施展法术之类。
结果没有想到,谢十八:“嗯呐,就比如说额叶切除手术。”
韩教授大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差距太大。
从玄学到科学,转变的着实是太快了,韩教授还呆呆傻傻的看着前面流过来的血液,那边谢十八还在说话,刚刚抽进去的烟,从肺里飘了出来。
他肺也在腐烂。
谢十八不在乎这个,依旧往下说:“怎么样,文化人,听起来是不是很残忍?
但是在我们谢家,已经算是好下场了。
我们谢家在上上一辈的时候,就有大批下过墓的人,主动做过这个手术。
做了手术的人,像是活死人一样,那种呆滞,那种麻木,那种连尿了裤子都不在乎的样子,看的我们这些旁人,自己都害怕。
我记得我三爹和九爹,当时和我在一起,他们看到上一辈的惨状,心里都说不出的难受。
两个大老爷们眼睛都红的,他们说自己宁愿死,都绝对不愿意做这个手术。
说完之后的第二年,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切除前额叶,你说可笑不可笑,就是人在没有见到超越自己想象的恐惧之前,是会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的,他们被吓得死都不敢死。”
过了几秒钟时间,韩教授这才反应过来:“额叶切除手术?你们切除额叶做什么?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
韩教授可是记得很清楚。
前额叶切除手术,这玩意儿邪门又危险,最早这一门手术是用来治疗当时的精神病人的“探索方式”,和打开了人的大脑,从人大脑里面找到一块切掉相提并论的,是用电击大脑。
堪称群魔乱舞,切除了前额叶的人,性格大变,大多数都会变成没有情感的“活死人”。
谢十八也回答了韩教授的话:“哎幼,文化人,你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了,我们是倒斗家族,倒斗你明不明白什么意思?
好吧,我们这样说,我们这群人不是奉公守法的公民,我们是一群盗墓贼,你指望我们这些盗墓贼五讲四美吗?
再说了,这种个手段是我们当时找到的最优解了,我们切除他们的前额叶,保证一个人,他既不是活着,也没有死去,既不会因为胡思乱想,也不会因为精神烦躁伤害自己,伤害他人。
我们简直是活菩萨好吗?
不过你放心,现在我们文明多了,我们也是要与时俱进的嘛,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从国外搞矿的商业公司这边,搞到了一批高精尖装备。
大地电磁仪,螺旋钻,地质探测仪,金属探测仪……
所以我们对自己人,也温情脉脉了很多,我们早就不搞额叶切除手术这一套了。
我们和一些私人医院做了合作,我们会给你一个开一个精神病人的证明,然后将你送进医院里面,使用大量的安定和精神药物,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病人大约有几个小时是苏醒的,虽然听起来很不人道,但是我们都尽力了。
好了,别往后躲了,你都说你忘了,我们怎么还会对你这样做?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们,我们都说了,我们和你的老师,埙老师是很好的朋友,我们怎么会对你做出这样的恶行呢?
什么是叫做我们没有信誉?
我们也是文化人,你懂吗?
我姐姐是药都医学院的医学生,人都读书读到博士了,现在在三甲医院上班,我好歹也是正经矿大的大学生好吗?
四六级都过了,专业课没有挂过科的大学生好吗?
要不是因为我家的这破事,我现在应该背着仪器做好人去了,都这年代了,谁还土里刨食啊!”
谢十八都都囔囔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谢十八这样说话,韩教授心里反而是放松了,他想要摸自己的脑袋,却被谢十八丢过来一个土疙瘩,打在手上。
“不买别摸。”
韩教授:“……”
他手被砸的生疼,不过鉴于他全身上下都很痛,所以手上的疼痛也是可以忽略的,他只好问道:“咱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谢十八的眼神看着插进了韩教授脑干,正在逐渐融化的陶片说道:“别咱,出事的是我,不会是你。
你先不要着急,就这么休息会儿,你就下山吧。
顺着这里的山路走出去,至于接下来你走到什么地方,就纯看你的运气了。
我倒是也想要给你保驾护航,可不成了,现在它还没有出现,就有这样的诡异情况发生,要是它出现了,别说是我,就算是我谢家老祖宗从坟里爬出来,也保护不了我俩。
你我晚上留在这里,必死无疑。
我是一定回不去了,你还有一线生机,要是以后,你能见到你老师或者我们谢家人,你就告诉他们,你说大家伙儿从湘西死人堆里面扒出来的信息是对的,那几个寨子,其实就是无奈之举,是从魏晋南北朝之后出现的替代之物。
真正的源头,还在更久远之时代,要是回去之后,灾厄解了,就说明我成功了。
要是没有解开,那就是命。”
谢十八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自己朝着不远处的黄泥房间走了过去。
“我就说,要是真有这样泼天的便利,古代那些皇帝权贵,怎么会舍得将此埋葬不用。
果然,此物的邪异,超出了它能够带来的好处,文化人,我们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吧!”
他拿出来了一支笔,在充满了血污的小笔记本上写字,随后将其丢了过去,丢在了韩教授的怀里。
“带着这东西,要是有什么不确定的,看看这上面我有没有写,要是写了,就按照上面写的做,这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掌握了手段,也能处置一只大妖,更不要说其余的‘现象’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自然,要是遇见了上面没有提示的情况,那就看你命了,我们谢家三十几口子人加你,现在就活了你我两个,我觉得你命很硬,加油哈!”
韩教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谢十八疯了,过了半晌,他才说道:“你不走了?”
谢十八说道:“啊,不然呢,你看我这样子,我还能离开这里么?借了你一口仙气,我就算是出去了,也不算活人。
我们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我的心愿,差不多是了了。
它今晚就能出来,本来我们是要去窑厂,找到窑厂的那座承天观,用来观察闪电的。
可惜那座观,坏了。
要是那座承天观没坏的话,其实我们在那里就可以完成任务,你也不用再来这里。
可惜啊,世界上可没有这么多如果,文化人,再见了。”
韩教授依旧那么看着他。
过了好大一会儿,韩教授才忍不住说道:“你叫什么?你既然说你读过大学,你应该有一个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