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当太阳逐渐升高后,似乎有谁突然把城市摇醒似的,城市的发条一下就紧了,汽车、摩托车、自行车猛然就多了起来,鬼市上的一个个摊位也就在太阳升起之前不经意间就散去了大半,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一把抓住扔到了哪个口袋里,霎时间就无影无踪。
常闲的摊位跟别人的不同,别人的都是满满当当,他的却是大猫小猫三两只。
但就是这么神奇,可能是货少吸引了某些选择困难症的顾客,后来竟然不知不觉中又出手了三件东西,得了五万五千大洋的进项。
这么零零散散算下来,今天卖出的钱,竟然也超过三十万了,让小常老板现金流量表上的资金成功达到了五十万的历史高度。
何况地上的资产表上,还有三件小物件,旁边的还有溥二爷的重资产,哦,还有那盏糊里糊涂的台灯,常老板掰着手指乐呵呵的,像老农查点自家菜地的收成一般。
随便算算,以前在星辰公司辛辛苦苦两三年,还比不上这半个月的收成,真是人挪活啊!
虽然手头的物件不多,常闲也没有准备就回去,毕竟一个月只有四个周四,对于包袱斋来说,一个星期七天,六天都是花钱的,只有周四是挣钱的,他当然准备再呆个半天。
再说跟鬼头鬼脑的鬼市不同,要学东西还是需要在晓市,市井百态世情学问都在其中。
津门人民的幸福生活,是从一顿丰富的早点开始的。
津门人对于早点的热爱是刻到基因里的,在津门遍地的早点铺子,您永远不用担心吃不到早点。
哪怕滨江道沈阳道这片是商业区,常闲眼睛一夹,周边早点摊位就有七八个,什么煎饼果子老豆腐,大饼鸡蛋夹一切,摊前提着锅碗飘盆排队的大爷大妈,绝对是霸气侧漏的风景线。
津门人早点这一顿,饭量奇大,一定要吃好吃饱,尤其是津门大爷们,绝对称得上是碳水王者,大饼果子加上一碗锅巴菜是标配,最后还得来一碗浆子(豆浆)溜溜缝儿。
常闲自知没有津门大爷如狼似虎的战斗力,颇有些敬佩的看了一眼,就找了个冀省大姐的馄饨铺,五块钱的馄饨,正经八百的大海碗,一个个馄饨虎头虎脑跟包子似的,上头还厚厚的一层紫菜虾皮儿。
吃得常闲直感叹大姐这成本控制到位,不亚于mba科班人士。
鬼市之后是晓市。
一晚没睡连续作战,吃了早饭常闲精神头也不像晚上那么好了,直接拎着家伙事,还是返回老地方坐下。
这个地方在昨儿个晚上显得不是很好,在晓市却不错。
因为这里有一棵亭亭如盖的老树,郁郁葱葱的,放到历史上,保不齐就有某某天子龙兴前的冠冕什么的故事出来。
常闲没有东张西望,靠着老树坐定以后,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人靠着木,这是个“休“字,这个字眼可不是什么好字眼,这大好的前程刚起步,怎么就休了?
不对,自己名字是闲,休闲休闲,还是常休闲,意思就是哥们轻轻松松就实现了财务自由,这就应景了是吧?
溥儒的字画和台灯自己都还没琢磨透,当然不会摆出来,偌大的雨布上磕碜的摆着三件东西:
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拐棍;
一只不知道叫什么的小盘子;
一个不知道往哪里去的罐子。
正好是哲学三问,直击灵魂。
因为主要就集中在沈阳道这不到一里的地界上,所以白天的人流比晚上还要稠密,但是白天的朋友似乎跟晚上的不同,都很有决断,都过了半个小时了,别说生意了,上门的都没有,常老板完全成了空气,本来就精神头不足的常老板都有点昏昏欲睡了。
眼睛一睁,一闭,树下忽然多了一位老哥。
拿眼睛那么一扫,这老哥脑袋特别大,头发稀疏,跟个大狮子头似的,偏偏脖子还特别细,让人一看很担心会不会折断。
常闲眯起眼睛,看到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小物件,不时用手去摩挲,显得十分珍惜。
那是“握豚“,是一种汉代的玉器,圆柱形,用简单的几刀刻出俯卧肥猪的轮廓,大小正好能被一只手握住,下葬的时候,握豚会放在死者手心,象征着阴间的财富,和含在死人嘴里的玉蝉汉八刀是一类东西。
“嘿!爷们,我瞅这盘子有一眼,这个玉~砚~山房是个什么说法?“
“颐和园,乾隆的书房。”
常闲也没起身,淡淡的说了两句话。
大脑袋眼前一亮:“呦,那可是到代的俏货,要是器型再大点,那就是“虫儿“了。”
俏货、到代和虫儿都是古玩行话。
俏货是说比较精美而好销售的古董。
到代是说东西到了一定的年代,也称“够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