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小樽。
十一月初,这座因为岩井俊二《情书》而广为人知的海港小城已经迎来了今年的初雪。
小樽运河是北海道的一大标志性景观,而冬季的小樽致尤为别致:怀旧的煤油路灯、复古的砖石仓库,精致的八音盒博物馆,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处处透露出浓郁的文艺气质,也让这座小城充满了浪漫气息。
沿着小樽运河的两侧,星罗棋布着一个个规模不大,却静谧别致的居酒屋。
靠着小樽独有的“雪光之灯”,一个五十上下的中年男子在各个居酒屋之间来回穿梭寻找。一身纯黑的风衣在茫茫白色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欢迎光临!”(日语
“大少爷,好久不见!”(韩语
中年男子利索地拍了拍衣服上的落雪,对着面前这家挂着“东野”招牌布帘的居酒屋老板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您刚刚是说的是中国话么?韩国语?”
居酒屋的主人也是一位五十上下年纪的中年人,刚刚正正趴在收银台上认认真真地算账。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
居酒屋主人抬起头快速扫了中年男子一眼,又继续低头算账。表情平静,目光深邃。
一身深蓝色的工作服,一顶黑色的头扎,一条雪白的围裙,颇有《深夜食堂》老板的气派。
这是一间不到8平米的迷你居酒屋。内屋作为后厨和收银台,用一条典型的日式风格的白色布帘作为分隔,大概占去了三分之一面积。剩下的堂食空间只能勉强摆下两张两尺见方的木桌和四条矮凳。靠着门口左侧放了一台当地颇为常见的自助冰淇淋机。
从两侧墙上贴满的各个国家游客的合照留言和当地政府一些宣传单来看,这家居酒屋似乎还小有名气。
中年男子将手里的公文包放到木桌上,转身将大门上繁体字写着“营业中”的木牌翻过去,露出了“准备中”的字样,随手轻轻地拉上了木门。
“荣植少爷。我知道您还在生老爷的气,但是当年他也有难言的苦衷,这么多年过去了,希望您能放下过去的怨恨,毕竟还是一家人……”(韩语
中年男子再次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不好意思,我真的听不懂。”
居酒屋主人依然用流利的日语说道。
“喏,已经一点钟了,要打烊了。”
居酒屋主人依旧低着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似乎是在下逐客令了。
“大少爷,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说一声,老爷,老爷他快不行了,希望您能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中年男子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次几乎是整个上半身与地面平行的九十度鞠躬。
“哼!”
店主人抬起头,冷笑了一声:
“河律师,你可真是孜孜不倦呐。我从东京跑到大阪,从大阪躲到横滨,好不容易在这札幌过了几年清净的日子。你们又找上门来了。我真的很佩服你的专业素养!不过刚刚你说的这一招,之前其他人已经用过一次,我不会再上当了!请你离开吧,不送!”
“荣植大少爷,这次是真的。”
河律师上前一步,打开黑色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份整齐折叠好的报纸,往前走了两步凑到居酒屋的吧台前,认认真真地摊开报纸。
“这是昨天的《中央日报》*,里面有一个版面专门做了报道。”
《三宝财团掌门人病危,继承人大战一触即发》。
李荣植抬起头,快速扫了一眼面前铺开的报纸版面的头条。
“我知道您和李教授底下还有联系,您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和二小姐确认下。”
“会长,会长他真的快不行了么?”
李荣植放下了手里的计算器,缓缓抬起头,盯着河律师的眼睛问道。
“千真万确。相信您也知道,《中央日报》这样的媒体,是不会随便开玩笑的。”
河律师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大方而又恭敬地回答道。
“哎!”
李荣植仰起头长叹了一口气,似乎眼睛也有微微的湿润。
“好。我跟你回去一趟。不过我先说好,这次,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李荣植说完,快速解下身前的围裙,又一把摘掉了头上的头扎。
“另外,听说正宇他出了车祸,做了个大手术,他,现在还好么?”
李荣植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随意地问道,目光并没有朝着河律师的方向望过去。
“托您的福,大少爷。正宇小少爷前一阵已经出院了,现在一切正常。您放心,有全院长在,是不会有事的。”
河律师边说边用手机发着讯息。
“嗯。那就好,那就好。”
李荣植点点头,抬头扫了一眼墙角的挂钟,“河律师,你在安排车对吧?麻烦稍等我一会,我要回去收拾一些东西。”
“荣植少爷,您是担心东野小少爷么?您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去把他接过来了,一会儿直接在机场碰头。您随身换洗的衣服,我也安排人去您的公寓取了。”
“你,你们——”
李荣植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怒目圆睁,想骂人一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荣植少爷,我知道您这几年把东野小少爷藏得很严实,不过,这一切都在老爷的掌控之下。老爷这次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除了您,他还想看一眼小少爷,所以我就自做主张把小少爷给带过来了。还请您见谅……”
“够了!”
李荣植狠狠地把手里的围裙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