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罪人被发配到布纳斯之前，他和这里的人差不多，他一直到上船被流放之前，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回来，还能带着这么多东西回来，给受苦受难的人们带来希望。

或许，这就是神让他活着，活到了现在的意义吧。他笑了一下，拧开了自己的水壶，喝了一口里面的清水，顿时感觉到一股清凉，浸入心脾之中。

在过去的两天时间里，他和刘柱发现了许多个尸坑，周围七八个村庄都遭了难，有些整个村子都没有了活口，有些也和刘柱所在的村子一样损失大半。

两个大城内的郑国人损失倒是小一些，因为人口密集，蜃国的地精们也害怕闹出更大的乱子，所以暂时没有对东湾与风顺两个城市下手。

可尽管如此，这两个城市还是有成千上万人遇难，不少人只是因为自己的房子不错，就被蜃国军人霸占，人被杀死，财产与房屋自然是便宜了凶手。

曹飞很庆幸，庆幸自己回来了，带着98k步枪回来了，他很庆幸，能把自己的同胞从魔鬼的手中拯救出来。

一个穿着雨衣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她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娇小的她用自己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穿着丛林迷彩服的曹飞，男款的雨衣罩在她的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

曹飞看到了这个瘦小的女孩，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从腰后的食袋里掏出了剩下的面包，递了过去。

“你是个好人。”小姑娘接过了面包，却没有走，而是怯生生的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曹飞笑了，他把水壶重新挂在了身上：“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是个罪民。你知道什么叫罪民吗？”

女孩儿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我知道罪民，可你不像罪民，你是个好人。”

她说的很倔强，似乎笃定自己的判断。曹飞笑着摇了摇头：“我确实是罪民，根据郑国的律法我这一辈子都是不能回到这里的。”

“你会走吗？”姑娘又问。

“呃……怎么说呢，我会走，我会去郑国，去王城……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呢……你又不懂。”曹飞自嘲的笑了笑，用手搓了搓鼻子，起身要走。

“我能嫁给你吗？”姑娘看到曹飞要走，突然有些紧张。不远处有些女人也看着这边，似乎一些老者也在打量着曹飞。

“啊？”曹飞一愣，想不到姑娘这么豪迈，有些错愕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男人死了，要是你们没来，我也会饿死的，你行行好，要了我……”女人越说越是悲戚，一下子跪在了曹飞的身边。

曹飞彻底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了——如果是放在过去，他很可能笑着就收了这个婆娘，没什么心理压力。

可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他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不应该乘人之危。但是，当看到跪在他面前的瘦小身躯的时候，他又因为见过的那些美好事物，多了几分于心不忍。

如果，这个小姑娘生在布纳斯，或许她现在……应该是那些穿着校服，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受人尊敬的学员才女吧。

即便是他这样的大头兵，见到了那样的女学员，也会羡慕，觉得高不可攀，自卑的错开目光吧……

“求你。”女孩抬起头来，曹飞看着，她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骨瘦如柴，手里还捧着曹飞给她的面包不敢丢弃。

曹飞想着，如果不是手里有那块面包，这女孩儿估计已经抱在他的大腿上了。

叹了一口气，曹飞伸出手去，揉了揉女人枯黄的头发，拔高了自己的声音，彷佛在发泄自己胸中的愤满：“你们都搞错了！从今以后你们不用再求任何人！你们将有饭吃，有衣服穿，有书读，有做人的尊严！只有在大唐，你们才能活出一个人样子！”

“你们都错了！”他看了一眼刘柱，头也不回的跑向了远处，不顾一切的撞开了拦路的树枝。

老人看了看还跪在地上一脸错愕的女孩，又看了看刘柱，叹了一口气：“我们又有什么错呢……我们拿了吃的，拿了这么多……东西，不交出去几个女人……我们怎么安心啊……”

他看过了太多，经历过了太多……郑国的大官也好，蜃国的恶徒也罢，哪一个不是这样的？

那些人要女人，要金子，要粮食……他们根本不给老百姓一条活路，视人命如草芥。

作为一个老人，他是眼看着多少人丢了命，才总结出这么点儿规律的呀……自己哪儿错了？哪儿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