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创立鼎世文化以来,再也没有生出过这种无力的感觉,好像自己正在千方百计地捕捉山里的那只狼,安排好陷阱,准备好工具,做足一切准备,正准备登山,突然看到有人扛着一只老虎下山。”
薛慕亮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右手握拳支着下巴,正在参加黄河文艺的三人视频会议。
“古庸生,或许真的是不可战胜的。”
从未言败的莫之余罕见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崔嵩微笑着摇头,从薛慕亮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微笑,直到莫之余说话,他仍旧是一脸莫测高深的不以为然。
“日中则昃,月满则亏,两部风头大盛的电视剧,一部即将起势的神话小说,一部轰动国外的推理小说,一炮四响,前所未有,一时间几乎全城尽是古庸生,线上线下都是关于他的话题,一个人到了这个地步等于踏上人生巅峰,你们想想,已经在巅峰的人接下来要怎样?”
“要么原地待着,要么开始走下坡路。”
“是啊,听闻在第一次文化工作会议上,这位初出牛犊的古先生,当场跟北方的学术领袖吴启光呛声,消息传到上面,引起部分老同志们的不满,学术界和武术门派一样,是最看重规矩的地方,他一个后学晚进毫无敬畏心,恃名傲物、年少轻狂,这样的人如果上去,谁知道能横成什么样。”
崔嵩笑了笑,说:“最后这句话是上面某位的原话。”
莫之余眼睛一亮。说:“这么说,他的靠山……”
崔嵩摇摇头,说:“本来是。但他好赶不赶在推理世界杯中又取得这么好的成绩,等于再次为国争光,每日新闻都进行了报道,只好暂且不了了之。”
“暂且?”
“是啊,所以,现在我们反而不用着急,学习陆艺筹。耐心地等着就好。”
薛慕亮移开拳头,问:“崔社,如果他下去的话。能到什么程度?”
崔嵩略沉吟一会,语气忽而冷峻,说:“杂志抹掉。”
莫之余道:“这个能吗?那位退休的大人物不管?而且再退三步,他还是康育昌的亲传弟子。”
崔嵩摆手道:“怎么可能会那么粗暴?”崔嵩摆手道:“他一身万千宠爱。不代表他杂志所有作者都有这个地位。”
莫之余了然点头。薛慕亮思索片刻,说:“能从供销商和书店方面下手吗?”
莫之余和崔嵩齐声说:“不可以。”
“这个牵扯面太大,”莫之余解释道:“如果事情最终曝光,无法预料读者们的反弹情绪会达到怎样的地步,到时上面为平息众怒,我跟崔社卷铺盖还是小事,黄河文艺和鼎世可能也要遭殃,得不偿失。”
薛慕亮忙点头。说:“我欠考虑了。”
崔嵩接道:“不能一口气吃个胖子,而且你们不要忘记古庸生本人的手段。几轮交锋下来可以大致看出,人畜无害只是他的一副面具,骨子里绝对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物,而且一旦施手报复,就不休不止,林天阁不就是一个例子吗,被压得连我们都无计可施,不要忘记,他是能写出金蛇郎君的狠角色。”
“而且,他现在又搭上星月电视,成了独立董事,星月的背景更加深不可测,那位隐居幕后的传媒凯撒纵横江湖的时候,我还是大学生,他到我们学校做讲座的时候,人气比一线明星还高。”莫之余说,“我一度把他当做自己的偶像。”
“说这么多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小亮,古庸生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能动得了的人,我们现在能做的最大限度的事情就是,顺着风向把的作者拔光,他古庸生再逆天,总不能一个人写一本杂志吧?”
听着崔嵩轻描淡写地谈话,薛慕亮恍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么多年,无论莫之余如何妙计无穷,纵横捭阖,但是她始终是副社长,而相对低调、似乎无为而治的崔嵩则一直居于社长的位子,稳如泰山。
……
“他是为我抱不平,事后我把他和小晴都说了一遍,倒跟你添麻烦了。”
老李在电话里把情况跟徐远怀说了一下,徐教授听完自然十分抱歉。
“这事情本来就是我从中促成,哪里有什么麻烦可说,也不算什么大事,我就跟你说一下,让你心里有数。”
那天晚上,徐晴把柳敬亭会上的情况跟父亲一说,徐远怀心中就感到有些不妥,毕竟吴启光作为这次活动的总负责人,直接对上级负责,以他的城府,会上的情况不知怎么被汇报成什么样子。
柳敬亭少年心态,不平则鸣,而且出发点又在为他鸣不平,徐远怀听完徐晴的话之后实际上并没有说什么。
“现在的学术界之所以死气沉沉,就是因为年轻人不敢说话。”
徐远怀挂了电话之后,愤愤不平地说了一句。
“说话又怎样,成果出来,不挂着自己导师的名字,能上那几本杂志吗?”唐教授平静道。
徐远怀摇头叹息,说:“让小柳参与进来本来是好事,最后别再给他惹了什么麻烦。”
唐教授道:“他遇到的麻烦还少吗,你别杞人忧天,好好替小晴弄好比什么都强,我就不信谁还能把这功劳抢走。”
“你说得对。”
……
刚从剧组回到学园的柳敬亭,自然不知道上面开了一个会,更加不可能知道,他还成了那个会的一个小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