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下完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胜我半目。我对他道谢后,回到房里,并未去斋堂,而是啃起了面包,在纸上将这盘棋复盘。
年初二,我又起个大早,到玉皇殿门口扫地。
不久,无名道士来了,对我说:“施主干了我的活,我该干什么?”
我说:“我想听师父讲一讲自己。”
他右手的拇指在另外四根手指上跳动几下,喃了一句:“来了——来了——”他打开殿门,邀我进去,而后关上门。
他问我:“施主想问什么?”
我问:“师父您年纪多大?”
他说:“你看我有多大岁数?”
我说:“有五、六十岁吧。”
他说:“今年七十二了。”
我说:“不像。”
他头发只是影影松松的白,面容很好,身体也很健朗。
他说,他以前是富家少爷,做过国民党,后来他父亲被抓走片吃了枪子儿。他说他父亲是个好人,建了两所小学,还为共产党送过五十杆枪。他查到了那个下令枪决他父亲的人后,做了十足的准备,在一所酒厅里,当众刺断了那人的喉管,然后坐着车逃了。他逃到这个小城里后,改名换姓,用剩下的钱开了个肉铺,生意不错,颇有余富。他给乞丐们施粥,送农物,人们给他的口碑也很好,甚至好几家富商的女儿都想嫁给他。如此平稳地生活五六年后,他听到追查他的风声,就卖家产,把余下的钱都送给气丐,也为他铺子里的伙计和仆人找好了下家。他一个人背着包袱上了山,恳求上一任掌门收留他,老掌门知道这是注定的缘,躲不掉,便收他做道士,让他打扫玉皇殿,只有他真正把心扫净了,才能不做这份儿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