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 下元节,老人节。
程丹若在晨请安时,同柳氏说了安排。
柳氏没多想就应了。侯府是勋贵, 不似士大夫之家, 女眷的门禁要求严格,非跟着婆母出门不可。
况且, 程丹若虽进门的时短, 但是谢玄英带她去,自无置喙之处。
话虽如此,经人同意才能出门的情况,还是让她有点不高兴, 所以才过晌午,她就决定出去。
因不是出门做客,程丹若只带了玛瑙一个, 谢玄英把柏木留给了她, 跟车的护卫是李伯武和钱明两个,都是熟人。
机会难,程丹若挥开郁气,出门就道“去卖玻璃的方。”
李伯武“是。”
卖玻璃的铺子和卖瓷器、陶器、文房四宝的都在一条街, 汇聚了整个京城最大最好的店家,大多不止有后台,还可能是连锁。
程丹若微微兴奋,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逛过街了。
第一个要买的肯定是蒸馏瓶和试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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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没有,必须定做,程丹若毫不犹豫同意了,甚至有被宰的心准备。
但店家眼光利很,虽她只穿着一件妃色襟长袄, 头戴风帽,瞧不见金银钗环,腕上也不过一翡翠镯子,可丫鬟的手上戴着虾须镯,小厮的衣裳是绸缎料子,护卫更带刀,想也知道不是寻常人家。
故不敢狮子大开口,报了实诚的价格“琉璃价贵,瓶子至少二十两银,这小长瓶,也十五两一个。”
此时,琉璃器皿已经十分普及,但也是相上层人士言,二十两不低了。
“我要的琉璃器,必须能受火烧不裂。”程丹若道。
店家大摇其头“夫人,琉璃易碎,不适合做酒器呀。”
“做不好,我就换一家问了。”
店家“十五两,大小一样,须等上。”
“耐烧吗”
“用西洋的法子做,比一般的琉璃耐烧一,只是难做。”
程丹若“好,柏木你来付定金。”
她去下一家。这回却是想弄合适的培养皿,香盛太奢,糟蹋东西。
这东西不难找替代品,比如印泥盒,只是贵很,不是玉的就是象牙、犀角,且雕花,也过于奢靡。
她招来钱明,让单独跑一趟“什么方有卖明瓦的”
说“那要明瓦廊那边去。”
“你去帮我定一明瓦盒。”程丹若说,“圆形,平底,不要花纹,大小就同这个差不多。”
她将方才在铺子里买的玛瑙印盒带给她“宜就多定,至少买十个给我。”
钱明道“夫人放心,明瓦都是镶窗户的,比玻璃宜多。只是,若要大小相同,怕是只能用羊角熬的,蚌壳要少。”
“没系。”她不以为意,“什么都行,尽量透光。”
钱明应下,自去办事。
李伯武问“夫人还要什么”
“我想再打点铜器。”程丹若征询道,“这都是在哪里买”
李伯武斟酌道“这去铁匠铺,火炉街那边,但”委婉道,“那里来往的都是粗汉,夫人不亲自去,要什么吩咐我就是。”
程丹若明白的意思,打铁的成里就在火炉旁,不仅都是男人,且基本光膀子,很不雅观。
她也不勉强,将原来白家夫妇替她打的手术道具,并一个铁架台图纸给,让派人跑腿。
李伯武派了另一个跟车的护卫跑腿,说“您放心,都是自己人,必定办妥。”
程丹若点点头,想一想,撩开帘子往外看,琢磨还有哪里能去逛逛。
别说,这里的店铺是真的多,什么布庄、药铺、皮货店、当铺都应有尽有,还有一她想不的店。
比如算命馆,里头坐着两个山羊胡的老头子,手边一本易经,是专门给人看相的。还有金店,长幡上写着“兑换金珠,公平出入”,一家鞋店,挂着“江南新,鞋靴尽有”的广告。
连锁店的招牌比较大“万源号通商银铺”,是传说中的钱庄。
有的店铺比较直白,直接打出“名糕”“名茶”“名酒”的广告,宾客盈门,好不热闹。
不独是店铺,街道两边还有支着的摊子,卖时令糕饼,什么柿饼、核桃饼、麻花酥、冬瓜汤。
马车再拐过一条街,又是什么“铺”“古今字帖”“碑帖”,广告也打极有意思“水浒绣像新本”“国全集”“国色香十月新卷”。
程丹若叫了停,戴上帷帽下车,进店瞧瞧。
杂不少,各种话本戏本都有一,且价格不贵,二钱银子就能买卷本的,再大的部头不求质量,一两银子也能拿下。
她不由感慨,坊的刻印确实已经很成熟了,只是商家图利,看来看去,都是好卖的,其次是四五经,要寻一有价值的资料,却是没有。
程丹若翻了翻内容,挑了国、岛夷志、焚香记、绣襦记,准备无聊的时候打发时。
等出来,时候还早。
她问“有没有西洋铺子”
“有,就在街尾,最大的一铺子。”李伯武回答。
“去看看。”
店铺叫“稀萃楼”,广告却直白,“东西洋货”“南北精品”,东大概是指的东瀛,西就是西洋了,但不一定是欧洲。
两层楼的铺面,来往皆是富贵人家,下人也穿绸带金的,女眷也不少见,一进门就被请二楼去了。
程丹若是妇人打扮,又不是倾国倾城的美貌,自无人多在意。一个体面的妇人将她请二楼,问她要买什么。
“您是第一次来吧。”妇人笑道,“咱们这儿东西多,吃的用的玩的,都有。”
程丹若问“玻璃有没有”
“有,咱们这儿有玻璃瓶、玻璃镜、玻璃枕屏,只是都是小件,大件没有。”
程丹若说“我瞧瞧玻璃瓶。”
拿来一看,酒壶。这自不要,又看了镜子,巴掌大小就要五十两。
妇人说“这和咱们的铜镜不一样,不必常叫人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