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作停顿,蔡京吸了口气,不待人言,继续口若悬河:
“今宋江渴盼招安,如望日月,朝廷非但不肯勉励,还要派兵征剿,如此只会弄得两败俱伤,人心大去!将是亲者痛,仇者快!
老臣所言,乃是为了国家大义,出于公道人心,绝无半点私心,臣荷国重任,责无旁贷,不吐不快!
望皇上体恤忠臣义士之心,勿冷了他们报国之意,进取之心,曲意赦免彼之罪过,让其自新,与其官爵,以激励此辈,
不然,天下之忠臣义士莫不寒心,皆裹足不前,谁还肯用命?”
蔡京越说越激动,说到后来,竟哽咽起来。
高俅,童贯闻之,侧目而视。
陈宗善有点懵,心里甚是惊讶,这,这样也行?
他说的蛮有道理的样子,但是貌似哪里不对劲。
大殿之内一阵寂静。
赵佶眉头紧皱,细细品味蔡京的这番话。
过了许久,高俅才反应过来,冷笑道:“太师这篇言语,只好糊弄无知之人,皇上何等圣明,岂能被你蒙蔽?”
“老臣为国画策,问心无愧!倒是高太尉一意阻挠志士报国之路,居心何在?”
蔡京义形于色。
“是吗?宋江未得朝廷指令,染指州郡,此乃反叛之举!太师居然混淆是非,偷换概念,强词夺理,还说宋江不图俸禄,替朝廷治理地方,简直成了圣人一般,哼,实则此举与方腊何异?
按照太师的逻辑,方腊占据浙江数十州,省了朝廷无数俸禄,也省了朝廷的官员,更省去皇上的操心,那岂非更是大大的忠臣?”
“要是这般,不如再进一步,干脆把大宋的土地人民都献给辽国,西夏,大理,只留东京一地,皇上和我们岂不省心省力,无忧无虑,安闲快活?”
高俅挥舞衣袖,激动说道。
他差点被蔡京给绕进去,宋江明明是割据一方的大盗,却被蔡京说成忠臣义子,含冤受屈,为国默默奉献,这不对!
赵佶看他们吵,脑子有点疼,长长呼出一口气。
陈宗善怒道:“高俅,你简直是胡说八道你!方腊是什么人?反叛朝廷,你却说他是忠臣,难道方腊给了你什么好处?”
“哼,方腊并没给我什么好处,我只是按照蔡太师的意思,略做发挥。”
蔡京哼道:“高太尉,方腊是谋反,此乃公论,宋江和他可不一样,老臣更没有说要将大宋的土地人民献与他人,那不是卖国么?你别想把老臣往沟里带。”
赵佶摆手道:“慢点,慢点,蔡太师,你倒是说说,宋江与方腊,有什么不同?宋江怎么就成了忠臣了呢?朕有点晕。”
蔡京从容不迫道:“皇上容奏:宋江与方腊,自然是不同的,老臣说宋江是忠臣,也不是信口开河,宋江与方腊,有以下之不同。”
“方腊自封尊号,另立制度,与朝廷抗礼,此乃反叛无疑;宋江虽染指地方,却以朝廷官员自居,法理制度皆无变更,此乃大宋之顺民。”
“方腊割据东南,财赋官员,及军队皆不从朝廷之令,政由己出;宋江代行府事,仍然听用朝廷任命之官员,无有改易,赋税又上交朝廷,无有遗漏,其麾下之兵将,亦皆纪律严明,不滋扰百姓,其政乃出自朝廷。”
“方腊抗拒招安,欲取大宋而代之;宋江渴盼招安,欲为大宋尽忠,保我万年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