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有一计,还望众位帮忙参详。”
韩信起身行礼后,侃侃道:“卫戍军虽然号称百战精锐之师,在火器部队面前却不足为惧,唯有神枪营着实不容小觑。”
“彼辈多出自世家豪门子弟,弓马娴熟,熟读兵书。且训练多时,熟稔枪支。”
“大军交战时,务须慎之又慎。”
陈庆点了点头:“我们的人虽然有不少接触过火枪,但缺乏战场经验。临阵对敌时,情况错综复杂,难保不会出现混乱。”
“信儿,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韩信颔首道:“有!”
“既然火器装填的速度可能比不上对方,那干脆不必装填了。”
“阵型变幻容易出现混乱,那就以不变应万变!”
陈庆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信儿,你这是要……”
韩信竖起一根手指:“我们只有一枪的机会。”
“一枪,就要彻底打垮神枪营。”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李左车忧心忡忡地问:“韩将军可是要将队列推进至火枪营阵前,抵近齐射一决胜负?”
韩信深吸了口气:“没错。”
“唯有如此,才能扬长避短,以弱胜强。”
“依我今日所见,内务府中不惧生死者大有人在。”
“咱们一定会获胜的!”
陈庆击掌赞叹:“好主意!就依你之计行事。”
李左车连忙劝道:“家主,是否太草率了?”
“战前商议和临阵交兵是两码事。”
“万一……”
韩信打断了他的话头:“所以我们要提前告诉持枪士兵,这回是派你们去送死的。”
“去留皆不强求,愿舍生赴义者,入我军中。”
李左车眼中冒出强烈的怀疑之色。
真有那么多舍生赴义之辈吗?
陈庆往下压了压手:“交给我来办。”
“兵不在多而在精,有五千敢死之士,大事可成。”
韩信舒了口气。
他知道有个法子一定可行。
那就是以钜子令驱使墨家子弟上阵。
师门大义当前,自然如臂使指,莫敢违逆。
只是不知道叔叔同样如此打算的,看起来似乎不像。
李左车暂时按捺下心中的好奇,沉吟道:“还有一事。”
“我等为天道公义起事,并非寻常盗匪草寇。”
“可黔首百姓见识短浅,等官府公文一发,必会视我等为仇敌。”
“民心趋向,至关重要。”
“家主……”
陈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也交给我。”
“有没有别的了?”
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韩信和李左车情不自禁对视在一起。
内忧外患都解决了,哪还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了就睡觉。”
“记住多安排哨岗轮班,小心戒备。”
陈庆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向内室走去。
“家主非常人也。”
李左车笑着发出感慨。
都这个时候还能睡得着觉,心性绝非一般。
——
天色蒙蒙亮,淡淡的薄雾弥漫在山野之间。
匠工们昨晚基本没怎么睡,鸡鸣之后就纷纷起身,各自生火造饭。
忙起来的时候脑子里还不会想那么多,最怕的就是闲下来。
心中纷乱如麻,患得患失。
不知前方路在何处,身后又是万丈深渊。
让他们该如何是好?
韩信和一众秦墨弟子大清早就去给船只披覆铁甲,忙得不可开交。
李左车和田舟分头协作,按照头天的表现,把所有敢死之士全部召集到陈庆面前。
清晨的阳光明媚和煦,照射在一箱箱金币上,灿烂的光彩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另一边,长条形的木箱中是崭新的火枪以及为之配备的子弹和火药,暗沉沉的枪体似乎散发着夺人心魄的锋芒,望之胆寒。
“燕壮士,你上前来。”
陈庆拿着一支火帽枪把玩片刻,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侯爷,您叫我?”
燕长指着自已,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
陈庆把火枪随手放在一旁,满满抓起两把金币:“拿着。”
“侯爷,燕某不能要!”
“在下一心为您效死,您岂能如此折辱我!”
燕长后退半步,大义凛然地喝道。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先收了金币,再听我吩咐。”
陈庆淡然自若地催促道。
燕长犹犹豫豫,伸出双手合拢在一起:“侯爷您若是赶我走,这金币马上还给您!”
陈庆轻轻点头:“把枪拿起来。”
燕长大喜过望:“诶,好嘞!”
他一时激动,双手左右分开,金币哗啦啦撒落,满地乱滚。
燕长看也不看,拿起火器爱不释手地来回摩挲:“这才是真家伙!黄金也难与之媲美!”
陈庆知道自已找对了人,拔高了音量说道:“朝食过后,我等水陆并进,朝城中进发。”
“皇家有一支精兵名为神枪营,士卒皆出身于世家豪门子弟,文武双全,熟读兵法韬略,乃国朝未来的栋梁之材。”
“我希望尔等能够挡住他们。”
燕长迟疑了一刹那,躬身下拜:“燕某愿为侯爷效死!”
陈庆单手搀扶起对方:“先别答应得那么痛快,听我说完。”
“神枪营列阵对敌之时,弹林如雨密布,中者轻则皮开肉绽,重则立毙当场。”
“你们身边的人会一个个倒下,耳边全是枪鸣回荡和惨叫挣扎。”
“这时候你不可理会迎面而来的弹雨,也不可怜悯负伤倒地的同袍。”
“哪怕军阵中死的仅剩你一人,也务必听从号令,向前!向前!再向前!”
“直到听到扣动扳机的命令为止!”
燕长怔怔地呆立当场,眼神充满迷茫。
陈庆莞尔笑道:“燕壮士以为如何?”
“彼辈皆出自名门望族,身份显赫,贵不可言。”
“你呢?”
“除了不怕死,你还有什么?”
“难道你要畏缩退却,一辈子卑贱如泥,被他们踩在脚下?”
“士人永远是士人,刑徒永远是刑徒,岁岁如此,代代如此,万世更替?”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陈庆拍了拍他的肩头:“我本可以一生享受荣华富贵,但见尔等艰辛悲苦,不禁心生恻隐。事到临头,想不到你竟然怕了。”
“罢了,就当我陈庆看错了人。”
“金币还我一把,剩下的留作盘缠。”
“你去吧!”
燕长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且慢!”
“燕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侯爷您说的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我倒要看看,枪弹之下他们高高在上的身份还管不管用!”
“金币我一分不取,性命您尽管拿去!”
燕长握紧了火枪:“燕某退却一步,便不是爹生娘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