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3章 一饮一啄,莫非定数(1 / 2)

嬴诗曼的肩头微微颤抖,眼眶发红。

泪水模糊了视线,如断线的珍珠般坠落在地,寸寸分裂。

她固执地凝视着陈庆,希望对方在最后关头能够悬崖勒马,幡然悔悟。

哪怕这种可能性渺小如沧海一粟,她依然希冀着、盼望着、期待着。

“夫人……”

陈庆鼻子发酸,眼神心虚地四下闪避。

两人初相识的时候,嬴诗曼还是天真烂漫的少女。

后来在皇家的撮合下,他们奉旨完婚,结成连理。

之后的生活几多坎坷几多波折,模糊的记忆里有欢笑也有泪水。

陈庆很清楚,嬴诗曼一直都想当个为人称道的贤妻良母。

因此她努力学习维系人情关系、操持家业,还要在他惹出祸端来时想办法收拾首尾。

拍着良心讲,嬴诗曼尽到了一个妻子的所有责任,近乎无可指摘。

一错再错的是我!

“夫人你知道后世的华夏有多少人吗?”

“十四亿。”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整整十四亿。”

“跨越时间长河回到秦朝的,据目前所知,仅仅我一个。”

“如果算上历朝历代的人口,那概率就更加渺茫了。”

陈庆调转剑锋,把佩剑还给李左车。

他微笑着走向嬴诗曼,目光温柔地说:“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秦朝?”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为什么我能一次次逢凶化吉,转危为安,今天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当所有偶然叠加在一起,它就不再是偶然,而是必然。”

陈庆指着自已:“上天把我送到了这里。”

“它要我按照它的旨意行事。”

“仅仅做到当前地步还不够,它告诉我必须踏出那一步,让千千万万黔首百姓走上前台,发出震动古今的呐喊!”

趁着嬴诗曼发愣的时候,他用力拥抱住对方。

“去宜春宫找你皇兄。”

“哪怕外面天塌下来都不要管。”

“如果……我会去找你的。”

未来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陈庆无法做出任何保证。

“夫人保重。”

陈庆给李左车打了个眼色,毅然决然从嬴诗曼身边离开。

春风拂面,林苑中百花盛开,蜂蝶成群。

嬴诗曼如同一具枯木,眼神茫然地伫立在原地。

“他走了?”

“他真的走了?”

回身环顾,满园花香,却独独不见陈庆的踪影。

“姐姐,你……”

“咦,你怎么哭了?”

“一定是陈庆那恶贼对不对?”

“他在哪里,我去收拾他!”

王芷茵幸灾乐祸地笑着,本想打算来看陈庆遭受训斥,却不想嬴诗曼失魂落魄地孤零零站着,根本找不到陈庆的踪影。

“你快去找他。”

嬴诗曼用力抓住王芷茵的胳膊,“无论如何要保全他性命。”

“一定要让他活着。”

“活着……”

王芷茵面露痛苦之色。

嬴诗曼的手劲从来没有这么大,仿佛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把你从娘家带来的家丁家将召集到一起,给他们分发武器甲胄,越快越好。”

王芷茵下意识问道:“咱们要打谁?”

嬴诗曼闭口不言。

王芷茵一向胡闹惯了,率领家丁家将在咸阳横行霸道,连官府差役和世家子弟都照打不误。

只要她发下命令,哪怕是朝廷正兵,部下也敢于刀兵相向。

危急关头,他们或许能保护夫君逃出生天。

最不济……也能给他留下一具全尸。

嬴诗曼此时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陈庆飞蛾扑火,而自已却无动于衷。

“快去。”

“姐姐求你了。”

嬴诗曼神色哀伤地恳求。

“嗯。”

“姐姐放心,交给我了!”

王芷茵意识到时机不同寻常,用力点头应承下来。

小跑出几步后,她回过头来问道:“是不是陈庆惹什么祸了?”

嬴诗曼连苦笑都笑不出来。

惹祸?

他要举兵造反了!

——

“今天下英雄,唯家主一人耳!”

颠簸的马车中,李左车对陈庆敬佩得五体投地,吹捧连连。

十二章服都暴露了,他还敢捧着剑锋请皇家公主斩妖。

万一真斩了呢?

宏图大业尽数化为乌有,此后陈庆只怕会成为千古笑谈!

但他就是那么做了,而且还毫发未损的全身而退。

“非常之时有非常之人,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不瞒李兄,我还提前窃得夫人的印信,调集舟船运输炸药和辎重。”

“等城中收到消息,估摸着货物已经运抵内务府,正好用得上。”

“李兄,我牛逼不?”

陈庆笑意盈盈地问道。

李左车竖起大拇指:“牛逼!”

虽然不知道具体含义,但猜测应该是个好词。

“是啊,我可真特么牛逼。”

陈庆偏过头去,暗暗咬紧了牙关。

没有迎娶皇家公主,他之前不可能那样显赫风光,位极人臣。

没有位极人臣,他就不会与世家豪族产生利益冲突,进而生出了鼎故革新,推翻重来的想法。

而要达成他的目标,就必然要愧对嬴诗曼,成为一个永远无法原谅自已的罪人。

“老天爷可真会玩。”

“我服了。”

“下辈子爱谁谁,打死我都不来了。”

陈庆喃喃自语地嘀咕道。

“家主你听,有马蹄声。”

李左车本想刨根问底,突然眉头蹙起,机警地掀开车帘。

“赵崇!”

“家主,恐怕走漏风声了!”

霎时间,二人神情凝重,探着身子向外观望。

赵崇率领大队人马横冲直撞,风风火火地朝着他们直奔而来。

“通往内务府的道路全部堵死了吗?”

“安排人手把守了没有?”

陈庆沉着地问道。

“应当万无一失。”

“只是……黑冰台无孔不入,说不定有别的传讯手段。”

李左车抱着怀里的包袱,如同揣着烫水山芋,想藏都不知道藏哪儿。

“先别慌。”

“万一是误会呢?”

陈庆笑呵呵地钻出车厢,遥遥地朝着马上的赵崇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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