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牢牢记在心里,这才满意地点头。
李左车的本事确实不小,但是在为人处世方面还欠缺了许多磨炼。
有这种考验干部的机会,你怎么不叫上我呢?
不经过千锤百炼,如何成就一颗坚如磐石的道心?
“依在下出入娼寮偶然所见,鸨母的催逼叱骂也更甚于以往。”
“有些姑娘月事未退就被逼着接客,无论如何哀求都不肯宽恕。”
“年老色衰的日子过得更不容易,客人出十几个钱就能过夜,任其欺凌玩弄。”
李左车露出不忍之色:“想不到家主您卸任之后,连娼寮都过得民不聊生了。”
陈庆皱起眉头盯着他:“李兄莫非旧疾复发了?”
“人家在你耳边温言软语几句,你又禁不住心生怜悯。”
“从我府中账房支的钱,不会都打赏给娼妓了吧?”
李左车老脸一红:“在下岂会因私废公。”
“支取的钱财都花在了正经地方,一分一毫都未浪费。”
陈庆一百个不信。
未与你相遇时,你也领着一份不菲的俸禄。
后来竟然混到被人逼债的份上,可想而知平时出手有多大方。
“李兄,你既然身为嫖客,就该有嫖客的自觉。”
“娼妓身上长的不叫什么酥胷,那是柰子!”
“睡觉也不叫过夜,那叫嫖宿。”
“互相挑逗也不叫说笑逗骂,那叫调情撩拨。”
“身为一个嫖客,你掏出去的是真金白银,不是狗屎粑粑。”
李左车羞愧难当,连忙作揖:“在下知错了。”
陈庆无奈地叹了口气:“咸阳的声色产业滑落到之前的境况了,火候还不够。”
“什么时候嫖资降到五六个钱,那才是真正的民不聊生。”
“再等等吧。”
“约莫开春之后,蒙毅等人必然有大动作。”
“最晚拖到夏时,内务府的工坊以及东海的船厂就能造出一大批船。”
“届时无论如何……”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也越来越严肃。
李左车缓缓点头。
始皇帝重病不出,从蛛丝马迹来看,情况还算稳定。
一旦天气变化,或许他的病情也会受到影响。
届时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
——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热巴做好了美味的饭食,一样样摆在桌上。
嬴诗曼时不时瞄向陈庆,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今日账房禀报,家中收取了一大笔黄金。”
“听说是胡商秦忠君从安息国带来的,用以偿还夫君赊借的货物。”
她状似无意地开了口,王芷茵立刻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夫人知道啦。”
陈庆笑呵呵地看着她:“为夫做了笔一本万利的大买卖,百倍之利都不止!”
“你瞧着吧,那厮早晚还得来咱们府上。”
“这回让他多带些货,赚得更多。”
“往后夫人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我看着心疼得紧。”
虽然话是嬉笑着说出来的,嬴诗曼依然受用得很。
原本打好的下文迟迟开不了口。
“你赏了李左车等人三大箱金币,对吧。”
嬴诗曼苦口婆心地劝道:“妾身不是心疼这笔花销,夫君可听过斗米养恩,担米养仇?”
“无缘无故就赏他们这么一大笔钱,等他们再立下功劳,夫君拿什么来封赏?”
“给的少了必然生怨,给的多了家里未必负担得起。”
陈庆连连点头:“夫人,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嬴诗曼一看就知道他没听进去。
“再有这等事,你先跟我知会一声。”
“好歹赊借的货物都是我给的,此乃应有之义吧。”
陈庆坏笑着说:“夫人此言差矣。”
“货物虽然是你给的,但心思都是我花的呀。”
“能有百倍之利的报偿,为夫起码占一半功劳对不对?”
王芷茵不忿地驳斥道:“你总有一大通歪理邪说。”
“姐姐操持家业容易吗?”
陈庆趁机说:“我知道不容易,所以想帮夫人分担一些。”
嬴诗曼霎时间愣住。
这件事她反复思考过无数次,想不到陈庆会如此随意地说了出来。
相里菱笑着鼓励:“凭陈郎的本事,一定能把家业经营得蒸蒸日上。总在家里闲着也不是办法,万一消磨了志气就麻烦了。”
王芷茵斥道:“好啊,陈庆你还想篡位夺权!我王公子第一个不答应!”
陈庆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家业是诗曼挣出来的,应该由她做主。”
“夫人,我最近有一些想法,可否借家中的工坊试验一下?”
“咱们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嬴诗曼犹犹豫豫地问:“你想做什么新东西吗?”
陈庆点了点头。
玻璃工坊中磨制镜子的匠工手艺极为精妙。
我想试试秦墨的极限在哪里,能不能手搓出一把狙击枪。
除恶务尽,总不能虎头蛇尾地闹一场就狼狈而逃,这不符合我做事的风格。
“妾身去拿印信。”
“你本来就是家主,府里的大小事务该由你做主才对。”
嬴诗曼慢悠悠的起身,表情格外复杂。
她至今未曾生育,一手经营起来的家业如同她的半个孩子一样,处处都凝聚着她的心血。
“夫人何必如此。”
“我就跟你说一声,容我调遣人手,支取物料就可以了。”
“家里那么大一摊子,我真接过来哪还有心思干别的。”
陈庆连忙拦住她:“你还真舍得,我要了你就给啊?”
嬴诗曼气恼地瞪了过去:“要不然呢?”
“咱们是一家人,你是一家之主。”
陈庆笑得开怀,伸手抱住了她:“夫人呦,你可真够傻的。”
“这下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