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议事?”
陈庆瞥了眼天色:“刚下早朝,怕不是议事,而是要论罪吧。”
“殿下顶不住压力,请我去助拳吗?”
李左车倍感担忧,仰头望着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李兄,形势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
“尔等稍待,我去去就回。”
陈庆一口喝完杯中的残酒,潇洒地转身离去。
——
咸阳宫的偏殿之中,扶苏一脸郁愤之色,却又有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
刑部尚书蒙毅为首,内史府府令宁腾为辅。
民部尚书郑淮、礼部尚书陶淳、吏部尚书章邯,黑冰台统领赵崇。
阵容之强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商讨灭国之战。
然而他们的目标仅仅是一个人——陈庆。
“殿下,仅目前查出来的罪证,已足以说明此僚的狼子野心。”
“您万万不可继续受他迷惑,对其听之任之。”
“否则大秦江山不保,社稷危在旦夕!”
蒙毅按捺不住急迫的心情,再度陈情请命。
扶苏摆摆手:“此事父皇早有决断,本宫岂敢擅专?”
“况且查出来的罪状多有蹊跷不明之处,等先生来了自会澄清。”
蒙毅面色阴沉,给宁腾几人打眼色。
“殿下,帝婿陈庆在门外候召。”
侍者迈着细碎的步伐进入殿中禀报。
“快请先生进来!”
扶苏大喜过望,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蒙毅回头凝视,目光与陈庆不约而同地交集到一处。
恍然间,昔日景象在眼前一幕幕浮现。
那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逆贼,双手被捆得结结实实,如同一只待宰的鸡鸭。
恐怕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陈庆今后会掀起那么大的风浪,险些把公卿世家逼上了绝路!
幸好……
天不亡大秦。
在众多忠臣贤良的群策群力下,终于拨乱反正,朔本清源,让一切重新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
“陈庆,你可知罪?”
蒙毅板起面孔,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他还是那么高高在上,陈庆还是那么卑微畏缩。
“殿下这里好热闹啊。”
“蒙公,别来无恙。”
陈庆嬉笑着朝众人作揖:“宁内史,你也来了。”
“郑尚书、陶尚书、章尚书,赵统领。”
“哦豁,人还挺齐的。”
“六大门派呀!”
宁腾目光闪躲,脸上下意识堆起笑容。
章邯微微颔首,赶忙低下头示意自已与余者不是一路人。
“不得放肆!”
蒙毅疾言厉色:“陈庆,你可知今日召你来是为了什么?”
“死期将近,还在信信狂吠,天理难容!”
“殿下……”
扶苏压了压手:“蒙卿,不得殿前失仪。”
蒙毅的进攻节奏被打断,憋了一肚子火气,连胡须都翘了起来。
“请容老臣当众宣读罪状,以正朝堂视听。”
扶苏叹了口气:“你念吧。”
他向陈庆投去鼓励的眼神——剩下的全靠先生了。
宁腾殷勤地奉上厚厚一沓文书,蒙毅接到手中后,立刻挺直了腰背,气势夺人。
“经黑冰台所查,前内务府府令陈庆与秦墨一门往来甚密,有结党营私,居心不良之嫌。”
“可有此事?”
陈庆用力点头:“有有有,确有此事。”
话音未落,偏殿里的人全都错愕地愣住了。
“你承认了?”
蒙毅激动地喊道。
“认了认了,百口莫辩。”
陈庆爽快地回答。
蒙毅乘胜追击:“老夫问你,秦墨精于工造,尤擅兵甲火器。你可是因此才刻意示好拉拢,暗中包藏祸心?”
陈庆猛点头:“对对对,老登说的一点都不错。”
扶苏忍不住高声道:“先生,朝堂对质,您切勿当成儿戏。”
蒙毅赶忙转身:“宁内史,你代老夫把口供记下来,以防此僚反悔。”
陈庆轻蔑地发笑:“蒙尚书还有什么想问的?”
蒙毅目光深沉地瞟了他一眼,接着说:“内务府蓄养私兵,欲行不轨之事,你承认吗?”
陈庆点点头:“对对对,确有此事。”
扶苏长长地叹了口气,想帮忙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蒙毅心中渐渐泛起了嘀咕,可又不舍得放过眼下的机会:“礼部尚书弹劾你勾连外邦,贪污受贿,可有此事?”
陈庆又是一顿猛点头:“有有有,确凿无疑。”
蒙毅厉声道:“以封赏之名大肆挥霍皇家内帑,培植党羽,排除异已,也没错吧?”
陈庆听得不耐烦:“都是些老掉牙的东西,有没有新玩意儿?”
“老赵,你懈怠了啊!”
“不给我安个具五刑的罪名,死了都怕不够风光。”
“咸阳城的老少爷们什么花样没见过,陈某不能让他们小瞧了。”
赵崇闭口不言。
黑冰台还没厘清头绪呢,蒙毅等人迫不及待地指手画脚,催逼干涉。
他们非但没帮上忙,还无意中坏了不少事。
搞到最后,赵崇实在不堪忍受,索性破罐子破摔,由得他们折腾。
“单凭老夫手中的罪状,已是十恶不赦,足具五刑。”
蒙毅晃了晃手中的文书,“殿下,您若怜恤此僚先前的功绩,可以网开一面,给他个痛快。”
扶苏坚定地摇了摇头,拿出了始皇帝先前传回的诏书。
“父皇削去他十七等爵,罢官免职,已恕其罪。”
蒙毅疾呼道:“陛下免的是陈庆扰乱公堂,逼死阎氏之旧案,与今日何干?”
扶苏加重了语气:“尔等当面对质,是非曲直已经真相大白。”
“诸多罪状,乃栽赃构陷,无中生有。”
“帝婿陈庆无罪。”
偏殿内响起低低的惊呼声,蒙毅忍不住挥动文书:“罪证就在老臣手中,殿下一验便知。”
“方才他都一一认下了!”
扶苏面无表情的说:“本宫突发恶疾,目不能视,耳不能听。”
“此案查无实证,就此作罢。”
蒙毅如同当头挨了一棒,脑瓜子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殿下,您是要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吗?”
他痛心疾首地发出质问。
扶苏一句话都没说。
朕即天下!
江山社稷如何运转,该由本宫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