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殿内笼罩着一层无形的愁云惨雾,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朝臣的目光四处扫视,寻找能接替蒙公犯颜直谏的人选。
章邯早早就把头低了下去。
本官对皇家忠心耿耿,陛下才把我提拔到了这个位置。
我怎会忘恩负义去冒犯监国太子?
宁腾也事不关已的偏过头去。
京畿富庶繁华,赀刑罚没的钱财占比不多。
不管削多少,内史府都照常运转。
你们该找真正的苦主啊,看我作甚?
无形的视线一次次流转,最终汇聚到礼部尚书陶淳身上。
我?
刹那间,陶淳浑身一悚,既惊且忧。
然而这种被众多同僚推崇抬爱,寄予厚望的感觉又让他忍不住心跳加速,面泛红光。
太子初临万机,虑不周悉。
受奸佞蛊惑以致闭目塞听,独断专行。
我辈自当挺身而出,肃朝堂邪风!
“殿下。”
陶淳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这一刻,无数敬仰的眼神投注过来
陶淳感觉自已浑身上下熠熠生辉,身形伟岸非常。
“陶卿意欲何为?”
扶苏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一定会有人站出来,只是没想到是陶淳。
“殿下。”
“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
“疏士拒谏,非社稷之幸。”
“治国之道,一事不谨,即贻四海之忧;一念不慎,即贻百年之患。”
“还望殿下三思而后行。”
扶苏坚决地说:“本宫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万千生民受严律所累,如披枷带锁,蹒跚前行。”
“纾民解困,我必行之。”
陶淳抬起头:“法令行则国治,法令弛则国乱。殿下……”
陈庆按捺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头:“陶尚书。”
“不知你所谓的‘国乱’乱在哪里?”
“宫门外汇聚的百姓十万不止,你听到他们的呼声了没有?”
“这也是乱?”
陶淳没好气地驳斥道:“雷侯请勿强词夺理,本官说的乱并非如此。”
陈庆转过身去,朝笑呵呵的王翦作揖:“敢问武成侯一句,军心乱了吗?”
王翦淡然自若地回答:“大秦百万之师唯皇家马首是瞻,分毫未乱。”
陈庆再次看向陶淳:“民心未乱,军心也未乱。”
“陶尚书,莫非是你的心乱了?”
“殿下奉皇命监国,上乘天命,下体民心。”
“你身为礼部尚书越俎代庖,在朝堂上指手画脚,治你个藐视君上不为过吗?”
陶淳霎时间变了脸色:“雷侯你不要凭空构陷!”
“本官秉持公义之心,为殿下献言献策有何不妥?”
陈庆讥笑道:“殿下改的是赀刑之律,你看蒙尚书说话了吗?”
“刑部都不急,礼部急什么?”
陶淳顿时语塞,身后响起一片惋惜地叹气声。
蒙公若在,哪能任由陈庆猖狂!
扶苏见机接过话头:“新订律法若有不当之处,本宫会再与蒙尚书商讨。”
“陶卿,你退下吧。”
陈庆耀武扬威地瞥了陶淳一眼,看着他脸色铁青地退回原位。
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