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脱口道:“现在后悔,不嫌晚了吗?”
“英将军乃是万中无一的当世豪杰,尔等这般辱没他,死不足惜!”
吴敏咬着下唇说:“不过一死而已,你当我们怕吗?”
毛萍冲着她不停地摇头,然后朝着英布连连作揖:“英将军,小女自幼娇生惯养。求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我等沦落至此,已不求其他。”
“求您点个头,让敏儿追随左右,给您端茶倒水,洗衣做饭。”
“给她一条活路吧。”
说完,毛萍泫然欲泣,双腿一软准备跪下。
“老夫人不可。”
英布一时心软,三两步冲向前搀扶住她。
“求您了。”
“敏儿不懂事,你打她骂她都不要紧。只求将军不要下手太重,坏了她的性命。”
“给她留一口剩饭果腹,一件粗衣御寒,妾身感激不尽。”
英布受不得她的哀求,先前坚定的信念逐渐动摇。
陈庆则嗤之以鼻。
你早干嘛去啦?
这会儿不心疼你女儿了?
不怕她嫁给粗鄙不文之辈了?
“母亲……”
“住口!”
吴敏的话刚出口就被毛萍打断。
她用眼神告诉对方:你猜错了,并非吴家有什么隐秘,或者什么值得朝廷重视的价值。
雷侯只是想把你当做礼物赏赐下属,仅此而已。
“英布。”
陈庆投去询问的眼神。
“吴姑娘,你可愿来某家府中?”
英布记恨她之前趾高气扬的态度,耍了个小心眼,语气硬邦邦地说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妾身替她答应了。”
毛萍抢先答道。
“夫人,英将军可没说明媒正娶。”
陈庆玩味地提醒道。
毛萍怔了下,卑微地笑着说:“无妨的。”
陈庆挠着耳后:“这还差不多。”
他斜瞥着犹自不甘认命的吴敏:“过几日英将军就来接你过门,恭喜,吴姑娘你有福了。”
“如今离英将军名扬天下仅隔一线之遥,他日你想进英府的大门,怕是痴心妄想。”
“咱们走!”
吴敏在母亲严厉的眼神制止下,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敏儿,认命吧!”
“咱们娘俩能活一个算一个,尔后你可千万别耍性子了!”
毛萍悲切地伤心大哭,泪流满面。
“母亲。”
吴敏心乱如麻,神情惶然。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兄长受先父的嘱托,一直暗中与六国余孽勾连,意图蚕食瓦解朝廷的统治根基。
再怎么说,她也知晓一点隐秘之事,对朝廷绝对是有利用价值的!
雷侯却把我当成了寻常女子,随意赠给了手下……
庭院外。
陈庆面色冷峻,脚步匆匆。
“英布,你看上她了?”
“没有,她瞧不起某家的出身!”
说起此事英布就郁愤难平,随后又释然道:“若非不忍见她们母女生离死别,那丫头给某家提鞋都不配!”
陈庆这才露出笑意:“本侯记得你答应过手下的兄弟,要生十个八个儿女,分别过继给他们继承家业。”
“如今婆娘也有了,你耗费些力气吧。”
“她这毛病其实也好治,多生几个娃就老实了。”
英布嘿嘿笑着:“多谢侯爷提点,某家省得。”
“方才……多谢侯爷仗义执言。”
“以后您指东,英布绝不打西。”
“刀山火海,任凭驱使!”
他一脸正色地作揖行礼,神态十分庄重。
陈庆等的就是这句话。
英布勇则勇矣,但是不好驾驭。
可算是让他诚心投效了。
“英布,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世道不太正常?”
陈庆有感而发。
“侯爷何出此言?”
英布疑惑地看向他。
“就是……商君变法后,打破了士族与庶民之间坚不可摧的界限。”
“但本质上,这场变革不够彻底。”
“诸夏互相攻伐两百余年,还是没能消除掉某些东西。”
“所以……”
陈庆剩下的话没有说完。
我想自已来。
英布听得满头雾水,稍作迟疑就作揖表态:“侯爷您想杀谁,某家就替您除了他!”
陈庆颔首赞许:“好!”
“本侯可记住你这句话了。”
“明日来我府中挑选宅院,尽早把家业置办起来。”
他拍了拍英布的肩头,大步流星地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黄昏将近时。
一夜扁舟漂流在波光粼粼的渭河之上。
韩信熟练地摇着双橹,眯起眼睛眺望远处横贯南北的水泥大桥。
“叔叔,咸阳变化好快,简直日新月异。”
“我在城中走了一圈,险些不认识路了。”
陈庆目光慈祥地打量着他:“快吗?我觉得还不够快。”
“朝中迂腐不化之辈比比皆是,直到今日还在妄图阻挡大势的到来。”
韩信没有贸然接话。
他就知道,叔叔叫自已来泛舟一定有目的。
“陛下今冬要去汤谷休养,你知道吗?”
陈庆把视线投向南岸连绵起伏的群山。
“知道,叔叔您说过。”
韩信轻轻点头。
“上次入宫时,叔叔察觉陛下气色有些不太对。”
“早年他服食了太多方士献上的丹药,毒性深入骨髓,无法完全拔除。”
“按照时间来推算,明年……”
始皇帝身体抱恙,或许仅是寻常的风寒侵体,也有微小的可能是大限将至。
陈庆不能拿自已的小命开玩笑,必须做好两手准备。
“叔叔,您的意思是……”
“信儿听凭调遣。”
韩信二话不说就表明忠心。
“不急。”
陈庆站起来指着远处即将合拢的大桥:“你知道它为何修建得如此之快吗?”
“因为内务府的产能连连攀升,已经到了爆发期。”
“你我想要的,全都会有。”
“准备迎接新时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