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第一眼就去看名扬千秋的才女毛萍。
说实话,大失所望。
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原本容貌就差强人意。
总之除了几分文雅贤淑的气质可圈可点之外,再无任何出彩之处。
“刚才中气十足大骂本侯的,应该是这位姑娘吧?”
陈庆再次把目光投向吴敏。
还凑合吧。
长得咋地暂且不说,起码这大家闺秀的气质,英布应当会喜欢。
“我骂的是天道不公,奸佞当道。”
“哪一句与你相干?”
吴敏自知难逃一死,也不管来者是谁,毫不客气地呵斥对方。
“本侯在咸阳也有些年头了,谁是奸佞我能不知道?”
陈庆自嘲地指着自已。
他大喇喇地坐下,闻着碗里飘来的饭香,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赶上饭点了。”
“两位不介意我吃一碗吧?”
吴敏见其言行异于常人,又自称本侯,顿时猜出了陈庆的身份。
“你是雷侯?”
“正是在下。”
陈庆凑近碗沿,尝了一口,满意地直点头:“手艺不错,英布今后有福了。”
“饭里下了剧毒,你尽管吃吧。”
“黄泉路上能有作伴,我死也无憾了。”
吴敏恶狠狠地冷笑着说道。
“是吗?”
陈庆略显诧异,用勺子搅了两下:“我说怎么味道如此鲜美。”
吴敏面若寒霜:“你当我在虚言恫吓?”
“等会儿毒发时,你就知道怕了!”
陈庆满不在乎地说:“姑娘怕是在番县待得太久了,不晓得朝廷的手段。”
“怕也不该是本侯先怕呀!”
他指了指门口的两名守卫:“黑冰台首领赵崇遣人带本侯过来的,我死在这里,他难辞其咎。”
话音未落,看守大惊失色冲了进来。
“侯爷且慢,小人为您试毒!”
“小人这里有解百毒的丹丸,您先服一颗。”
陈庆接过黑黝黝的药丸,却并未送入嘴里。
“其次该怕的是你们。”
“本侯是皇家帝婿,你们杀了我,陛下定然雷霆大怒。”
“把你二人剥光了缚于木架上,拉到集市在万众瞩目下千刀万剐,不为过吧?”
毛萍顿时露出畏怯的神色,但吴敏要硬气得多。
“你当我们会怕?”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陈庆往下压了压手:“莫急,莫急。”
“本侯的话还没说完呢。”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帝王一怒,血流漂杵。”
“仅是剐了你们两个,我夫人不会罢休,陛下也不会罢休。”
“八成……番县上下官商百姓,全要遭殃。”
“吴县令生前爱民如子,声名远播。”
“想不到死后番县百姓尽受其害,留下一世骂名。”
“何其可悲,何其可怜,何其可叹?”
吴敏半信半疑,厉喝道:“毒是我下的,与番县百姓有什么关系?”
“我就不信为了报一已私仇,朝廷会残杀数万无辜!”
陈庆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姑娘,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
“这个世道,死上几万人难道不寻常吗?”
“草原上的匈奴知道吗?”
“头曼部使节撕毁了一封秦国国书,陛下大怒,下诏:灭其族!”
“三个字而已,千里之外一个控弦十万的大部族灰飞烟灭。”
“假若陛下的诏书是‘空其县’呢?”
“番县就变成白地了呀!”
吴敏心惊肉跳,毛萍已经禁不住垂泪。
吴家谋反不假,但一向善待治下的子民。
这是他们将来举兵的基本盘,也是吴家最坚实的后盾。
倘若真的因为她们两个让全县人惨遭屠戮,良心上如何过得去?
“饭里没毒,你尽管吃吧。”
“我刚才吓你的。”
吴敏不情不愿地道出实情。
“吓我的?”
“本侯吃都吃进去了,你说吓我的?”
“哎呦……”
陈庆捂着肚子:“不好,毒药发作了!”
两名看守骇得面无人色:“侯爷,您别吓我们。”
“我等扶您去看御医。”
陈庆一脸痛苦之色:“来不及了!”
“本侯若是活不成,别忘记方才的话。”
“空其县!”
吴敏浑身战栗,焦急地喊道:“我真的没下毒!”
看守凶神恶煞地转过头来:“侯爷若有闪失,番县上下一个都活不成!”
“黑冰台言出必行!”
毛萍和吴敏心神俱震,不禁想起大批黑甲剑士顶着箭矢投火撞开大门,犹如洪流般涌入吴家,挥舞刀剑大肆砍杀的场景。
“雷侯,请恕小女无礼冒犯。”
“只要您肯饶恕番县百姓,小女子任由处置,绝无二话。”
她满心凄苦地跪在冰凉的地面上,低声求饶。
陈庆眼中露出狡黠之色:“真的吗?”
“本侯不信!”
“除非……你发誓。”
吴敏连忙回道:“我发誓!”
陈庆又接着说:“本侯不久后会交代你一件事,你若不答应,就叫你父兄在黄泉下也不得安宁。每日受拔舌锯头、油锅煎熬、笼蒸铜烙、刀斧加身、石磨舂臼之刑。”
吴敏听得愣神,随后怒道:“你怎会想出如此恶毒的誓言?”
陈庆振振有词:“你都说了本侯是奸佞险恶之徒,我怎会想不出?”
吴敏恼恨万分,却又无计可施。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神色黯然地点头。
“你们两个一起发誓。”
陈庆不放心地吩咐道。
毛萍和吴敏两个不情不愿地念出誓言。
“大点声!”
“向皇天后土起誓!”
在陈庆的威逼下,二人不情不愿地发下毒誓。
“这下你满意了吧?”
吴萍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满意,满意。”
“诶,本侯身心舒畅,肚子好像不疼了。”
“你们说奇不奇怪?”
陈庆站直了身体,揉着肚子得意洋洋地说道。
“吴姑娘,别忘记你发下的毒誓。”
“天色不早,本侯改日再来拜访。”
他拱手作揖后,潇洒地离去。
屋内很快传来呜咽的哭声。
毛萍一边抹泪一边说:“邪祟猖獗,正道不昌。夫君生不逢时,徒呼奈何!”
吴敏愁眉不展,心乱如麻。
朝廷到底想怎么处置她们?
雷侯行径古怪,又是怀的什么心思?
他想让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