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陈庆是那么容易服输的?
眼睁睁看着自家商号的股价暴跌都无动于衷?
“最近陈庆的商号股票交易状况如何?”
“卖得多吗?”
蒙毅不放心地问。
宁腾瞟了他一眼:“雷侯已然露出败颓之势,还持有陈氏的股票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最近卖票的不少,当然买的也多。”
“谁让人家是帝婿呢,再怎么着陛下也得顾念父女亲情。”
“陈氏的商号垮不了。”
蒙毅听他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疑心打消了不少。
股价早晚会跌,这是所有聪明人的共识。
关键是何时跌,跌多少。
有陶淳在交易所主持,加上他们众多文武官员群策群力,想必控制局势不在话下。
等他们赚得盆满钵满,之后别人死活又与他有什么干系?
“相里尚书,想不到你也在。”
蒙毅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位意料之外的来客。
相里奚体型魁梧,样貌粗犷,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见过蒙尚书。”
相里奚神态拘谨,恭谦地行礼。
“你我同殿为臣,何须客气。”
“相里尚书也是来购股的?”
蒙毅与对方不熟,但平时遇见的时候也会寒暄几句。
无他,因为相里奚总是姿态放得极低,对他毕恭毕敬。
这与陈庆的目中无人形成了鲜明的差别。
蒙毅在陈庆那里受了气之后,看到相里奚恭敬有加的样子,心里总是会舒服许多。
“在下家中贫寒,股价动辄数百贯,着实买不起。”
相里奚摇了摇头。
蒙毅呵呵一笑:“相里尚书说笑了,雷侯家资巨万,乃天下第一豪富。”
“但凡分润给你一点,多少股票买不起?”
相里奚干笑两声:“他的是他的,在下岂能平白受人恩惠。”
蒙毅用讥嘲的目光打量着他,然而相里奚却不为所动。
“相里尚书何不另设一家商号,来此招资募股。”
“陶淳与你那好女婿不是一路人,绝不是那吃独食的货色。”
“凭秦墨的名声,百万之财唾手可得。”
相里奚缓缓摇头:“秦墨精于工造,拙于经商。”
“若人人为钱财奔走劳碌,弟子们必然乱了心志,再不肯数年如一日般磨炼技艺。”
“长此以往,秦墨必亡。”
“多谢蒙尚书的好意了,非我不愿,实不能耳。”
蒙毅淡淡地点头:“好吧,人各有志。”
“你在这里……”
相里奚微笑着回答:“在下是应同僚相邀,来捧个场而已。”
蒙毅面露不快之色。
陶淳也太不中用了!
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分一杯羹,你竟然全数应允!
若不是怕众怒难犯,真想给他们驳回去!
股票交易所托付民部之后,陶府顿时门庭若市。
朝中百官眼巴巴地等着筹建商号上市,众口一词,陶淳谁都不好得罪,一一答应下来。
蒙毅心里老大的不爽,可见到大势已成,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结果。
都上市吧!
反正蒙家声望隆重,又在上市名单中独占鳌头。
分你们些汤汤水水也不打紧。
蒙毅看着火热的交易行情,以及九原水泥一骑绝尘的股价,心中无比畅快。
任你陈庆如何奸猾,终究是为老夫做了嫁衣!
——
时光荏苒。
眨眼间七八天过去。
股票交易所新近增加了二十余家商号股票,火热的状况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其中。
清早。
交易所大门外照常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群,互相交头接耳,探讨股市行情。
“听说了吗?”
“昨夜冯家出大事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压低嗓音,鬼鬼祟祟地说道。
“什么大事?”
“老兄说来听听。”
“愿闻其详。”
“冯家可是造纸的冯家?”
周边的人立刻打起了精神,纷纷围聚过来。
尖嘴猴腮者目光闪烁:“这可是我舅公冒着生命危险探听来的,消息绝对可靠。”
“不过……嘿嘿。”
“诸位总不能白听吧?”
众人纷纷露出嫌弃的眼神,各自从袖袋中掏钱。
“要多少?”
“最多一贯钱,你爱说不说,反正最多再过半天就传开了。”
“大家凑一凑,不掏钱的离远些,少来占咱们的便宜。”
自股市开业以来,交易所门前各种城狐社鼠云集,带来各种或真或假的小道消息。
眼前之人瞧着有些眼熟,时至今日还没被人打死,应当是有两把刷子的。
“冯家的管事卷了十万贯钱,跟家主的小妾一起跑啦!”
“今日你们没看到大批捕快和家丁一起出门追索吗?”
“那动静可不小,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尖嘴猴腮者大致估摸了下手中的铜钱数量,爽快地回答。
“你说什么?”
“冯家竟然出了这等丑事?”
“管事跟小妾早就勾搭上了吧?”
“等等,冯家怎么会给管事这么大一笔钱?莫不是用于纸坊的开支?”
短暂的喧杂后,终于有人问到了重点。
“屁的纸坊!”
“冯家倒是想,内务府能答应吗?皇家能答应吗?”
“根本没影的事,你们还当真啦?”
“十万贯就是兴建纸坊的钱款,还没动工呢,就被府里的管事卷了去。”
“纸坊这下打水漂了!”
尖嘴猴腮之人神情亢奋,嗓门不小。
离得不远准备占个便宜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股民一时间哗然。
“纸坊根本就没建?”
“那怎么上市了?”
一人愕然地问道。
“没建成就上市的多了去了,有什么稀奇。”
“莫非你第一天来这里?”
尖嘴猴腮者投去鄙夷的目光。
霎时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好像……确实如此。
上市的商号中,除了少数开始运营并且有产出盈利的之外,大部分都还在筹建之中。
只是没想到冯家这么狠,一砖一瓦都没投入就急吼吼地上市了。
更离谱的是,所谓的纸坊并非得到了内务府或者皇家的首肯。
那它能造出纸吗?
铛铛铛!
鸣锣三声。
交易所的大门缓缓打开。
“股市开业!”
“请诸位有序入内,切记礼让。”
仆役照常提着铜锣发出长喝。
人群迟滞了片刻,开始缓缓前行。
“嗯?”
仆役不禁纳罕。
今天是怎么了?
气氛不太对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