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什么薄珏听说是一个极有才能的人,是县里的诸生,说通俗一点就是秀才。
不过他的才能不在于治学,而在于工匠。
下到农具、工具、房屋、水车,上到火铳、火炮、远镜,似乎薄珏都对其了解颇多。
陈功也不知道陈望从哪里知道的壕镜,知晓的那么多的东西事务。
从一开始的筑城,再到后面的屯田练兵,陈望都处理的游刃有余,对于很多的东西都很了解。
陈功发现他好像对于这个跟他一起从小长大,一起在军伍之中多年的大哥一点都不了解。
陈功举起望镜,望向了两面大纛所在的方位。
“好像确实不是拓养坤和高应得。”
陈功同样皱着眉头,他也发现了不对。
“高应得听说是穿着白袍,应该不会穿红衣,秦地流寇一众营首喜欢穿红衣的人只有小红狼一人?”
陈功的语气有些不确定,相隔距离颇远,就算是有远镜查看,也有些看不真切。
但是看其装束打扮确实和对于小红狼的描写相差不多。
陈望双目微凝,目光从关外的流寇身上一扫而过,大致的情况已经是被他了解的八九不离十。
“九成九的概率,是混十万和小红郎,打着蝎子块和高应得的旗号。”
陈望遥望着远方那两面伫立在道路之上的大纛,沉声说道。
“关外的流寇基本都是步队和饥兵,差不多有三万多人,其余的马军和精骑加起来一共都不到六七千人,就是再说多点,撑死也就是一万的马军和精骑。”
高应得和拓养坤麾下要是只有一万的马军和精骑,张献忠早就已经是将他们吃干抹尽了,哪里还会放他们抛跑入陕西。
再者说,只有一万多的马军精骑,估计他们也不会跑了,人少的话多半就干脆的加入张献忠麾下了。
“沔县那边,倒是不一样,精骑马军较多,流寇打的旗号是李自成,似乎是流寇的主力。”
沔县那边传来的塘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似乎是流寇的主力,但是陈望还是感觉不太对劲。
若是李自成麾下的主力,根据周遇懋递来的塘报,似乎进攻的烈度并不高。
陈望手撑着栏杆,皱眉思索着。
按照原本的进程,没有自己在汉中,周遇懋没有能够挡住小红狼的攻势,让小红狼攻入了汉中府,甚至一度围住了了汉中城。
汉中府内的营兵卫军不能抵挡,只能维持守势。
最后是洪承畴派遣曹变蛟进入汉中,曹变蛟击破了小红狼才解除了汉中之围。
正因为如此,汉中府才在第二年改游击,设副将。
不过现在这件事因为陈望的影响,早就已经是提前了。
“汉中、四川……”
关外,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再度传来,流寇再度阻止起了攻势,他们再一次向着关城发起了进攻。
陈望看着关下犹如潮水一般再度用来的流寇,思绪越发的清晰。
李自成并没有攻入汉中府内,而是从略阳一路往南,直接进入了宁羌州州境。
然后走宁羌州,过七盘关直接入川。
入川之后,李自成度朝天阁进入广元,而后一路势如破竹,连破四川省三十余县。
川兵善战,兼有地利,按理来说不应该败得的如此之惨,但是大部分的川兵此时都被征调出川,进往湖广等地。
偌大的川北,算上卫军,也仅仅只有九千余人,还需要分守各处险道,当时四川总兵侯良柱麾下只有军兵不到两千人。
而在当时的四川省内还有不少的流寇作乱,在五月之时一部分流寇窜入南江、通江境内,攻陷了两城。
侯良柱不得已只能再度分兵,麾下兵力更为单薄。
陈望双目微凝,他发现了一处他之前没有察觉到的一点。
按照史书记载李自成在九月时攻陷宁羌,而后南下四川。
侯良柱急拒战于绵州,众寡不敌,阵亡。
绵州并不在保宁府内,而是成都府的东北方,按照之前情况来看,侯良柱应该是在广元,紧守七盘关。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十月的时候,却是在成都府的绵州。
四川的空虚的情况,恐怕早已经是被流寇掌握。
陈望突然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对于李自成来说,四川才是真正的肥肉。
他的一切动作都只是在迷惑,无论是之前四月份的时候和曹变蛟、左光先的大战,还是现在大张旗鼓的进攻汉中府,一切都只是障眼法,声东击西之计。
李自成没有学到高迎祥的胸襟和谋略,反而是将洪承畴一贯使用的张疑设伏之法,学的倒是达到了融会贯通的地步。
虽然想通了关窍,但是陈望的脸上并没有半分的欣喜。
因为现在有一个更让他为难的事情需要他来做选择——是否要阻止李自成南下四川。
选择否,虽然历史上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是李自成此番进入四川之后所做的事情应该和原本的进程大同小异,不会改变多少。
而自己身为汉中府镇守副总兵,需要背负宁羌州失陷的责任,还需要背负放任流寇通过汉中府的责任。
流寇到时候在四川省内造成的破坏越大,到时候背上的黑锅就会越大。
而选择是,聚兵七盘关,或是宁羌州,或许真有可能将李自成堵死在入蜀的道路之上。
也可以救下四川省内那些原本会被裹挟或是屠戮的三十余城百姓。
但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李自成这样的豺狼。
当初黑水峪一战,闯军困兽犹斗所爆发的战斗力有多强,陈望很清楚。
而且还有一件需要注意的事情,一旦流寇在七盘关下或是宁羌州外受挫。
在面临着被南北包夹的情况之下,流寇大概率会转而东进汉中府,仅凭汉中府内的军兵还真不一定守得住。
就算是最好的结果,将李自成堵死在了宁羌,擒杀了李自成。
没有了李自成,关内的格局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将会彻底的无迹可寻,成为一团乱麻。
陈望的脑海之中纷乱不休,无数的想法在其中不断的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