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的阻截战中,三镇的军兵皆是奋勇向前,斩获颇丰。
三镇的将校此时都站立于虎大威的身后,他们的眉宇之间皆是掩饰不住的的疲惫。
他们的眼眸的深处,藏着刻苦仇恨和翻涌的怒火,气氛因此显得极为压抑。
陈新甲的目光从虎大威的身上移开,放到了右首的位置。
右首的位置站着的将官是左光先。
洪承畴调任蓟辽总督后,左光先也随同洪承畴一起赴任,充蓟辽总督标下中协分练总兵。
相比于虎大威来说,左光先身形没有那么魁梧,皮肤也不黑甚至还有些白皙。
左光先面容俊朗,生的中正平和,一双睡凤眼微垂,蓄着八字胡,低垂的眼眸之间能见精芒跃动,凌厉不已。
站在左光先身后的一众将校,皆是秦军的将校,都是洪承畴麾下的军将。
洪承畴带领一部分的军兵留守京畿地带,其余的军兵则都是跟随着陈新甲一路北上。
“各位应当都已经收到了消息,青山关陷落,建奴主力已经向着青山关移动,正意欲出关。”
陈新甲的目光从帐中的一众将校身上一扫而过。
与气氛压抑的三镇军校不同,隶属于秦军序列的一众将校,皆是锐气十足,战意昂扬。
起初在面对着建奴之时,他们其实也感到恐惧,毕竟一直来的名头造成的影响自然是极大。
只不过还未接战,到达京师不久,便听到了接连从南面传来的大捷。
大捷的消息,消弭了原本秦军之中的一众军将心中对于建奴的恐惧。
大家同属三边,都是秦地的军队,孙传庭麾下的秦军能打得过建奴,他们为什么会打不过?
后面和建奴遇到之后,没有被恐惧影响的秦军,凭借着地利也和建奴打的有来有回,斩获颇多。
流寇和建奴建奴确实是两码事,建奴确实凶狠,秦军各营的伤亡都不小。
他们也确实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强劲的敌手,因此前期也吃了不小的亏。
但建奴的人头能够换取的赏格却是十倍乃至百倍于流寇,一颗首级便可以换数十两白银。
秦军上下一众军将因为高额的赏银皆是心血浮动,自然是战意昂扬。
陈新甲的话音刚落,一众秦军将校已经是群情汹涌,请战之声不断,都不愿落于人后。
“督抚只要下令,我等便敢往前,要是眨一下眼皮,都不是陕西的汉子!”
陈新甲的心中微微一宽,蓟州镇不堪大用,但是所幸三边的秦军还在,宣大山西镇的营兵也有一战之力。
“建奴势大,人数众多,数倍于我,应当徐徐图之,以稳为先,各部无令不得冒进”
陈新甲微微挥手,军心能用,让他的心中安定了不少,但是也没有被帐内高涨的气氛冲昏了头脑。
这一次召开军议的目的就是为了下达进军的军令。
他们留在蓟州镇的时间很久,青山关、蓟州镇、迁安一带的地形早已经是侦察完毕,因此对于地形陈新甲可谓是一清二楚。
进军的路线,陈新甲一早便已经是有了定计,到底是原先就在宣大统领过军将的,下发的命令皆是清清楚楚。
营帐之中不断有军将出列应命,接下令旗。
“军议结束之后,各营整装,按照预定计划行军。”
当最后一面令旗发下之后被接取之后,陈新甲也站起了身来。
“此战天下瞩目,望诸位……”
就在陈新甲准备说一些鼓舞士气的话之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哗声。
陈新甲神色微凝,目光看向帐外,一众站在帐内的将校也是纷纷转头循声向着帐外望去。
“帐外喧哗所为何事?”
没有等陈新甲派人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一名亲卫已经是从帐外快步走入了帐内。
“汉中镇镇守副总兵陈望于营外,称奉保定总督孙大人之令,有要事需要请见总督。”
“陈望?”
陈新甲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这个名字他有印象,就是此人阵斩了高迎祥,原先是曹文诏麾下的一个家丁,靠着显赫的战功一路平步青云。
最近一段时间,此人的名字频繁的出现在报捷的塘报之中。
“奉孙传庭的命令?”
陈新甲微微蹙眉,心中更是疑惑。
永平府府城距离他所在的位置有将近两百里的距离,不过还是命令道。
“让他进来。”
得到了陈新甲的命令,那入帐的亲卫站起身来,便匆匆退出了军帐前往营外传达命令。
帐中,站在左右首的左光先还有虎大威两人听到陈望的名字时,几乎是在同时向着帐外看去。
出帐的亲卫出去不过十数息的时间,喧哗声很快又再度在帐外响起。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身穿着正红色箭衣,头戴铁冠,面容俊朗的青年武将带着数名侍从已是阔步踏进了帐中。
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也自军帐之中缓缓弥漫开来……
陈新甲神色未变,瞳孔猛然一缩,心也不由自主的向下沉去。
鲜血的味道,他闻过,他也很熟悉,鲜血的味道并不会让他感到恐惧,也不会让他色变。
陈新甲的脸色之所以改变,是因为就在陈望的身侧,一名军卒怀中抱着的一柄宝剑。
那柄宝剑,陈新甲见过,在宫中的时候见过。
那柄剑,是天子御赐给孙传庭的尚方剑,外罩着的黄缎龙纹锦套,上附的宝石黄金,都是佐证。
陈新甲见过很多不同形制的尚方剑。
但是……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染血的尚方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