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章使劲握住他的双手,笑道:“实话实说,好喝多了,但是我不爱喝。”
“那就上点你爱喝的。”
雷王招手示意伙计上酒。
李含章取下自己的酒葫芦,阻止道:“喝我的,我这有好酒。”
雷王跳起来接过葫芦,小心翼翼地拨开塞子摇了一摇、嗅了几下,然后仰头往嘴里倒了一点,闭目品味少许,睁眼后嗓音都变了:“太好喝了……”
顿了顿,问道:“这什么酒?”
“瑶浆冻蜜。没听过吧?”
李含章得意道:“大小姐送我的,我都舍不得大口喝呢!”
雷王忍不住又嗅了几下,问道:“这酒,它不便宜吧?”
“那是当然,就这半葫芦酒,买下你这间破酒馆绰绰有余。”
雷王愣了愣,问道:“老爷子升官了?”
“没有啊!”李含章摇头道:“还在江城当那劳什子转运使。”
雷王皱起眉头。
老爷子姓齐,早先是江州高官。
后来江州被南唐攻破,老爷子被发配到江城当转运使。
江城完全被江城会所把持,朝廷的江城转运使根本有名无实。
大小姐哪有可能如此大手大脚,花那么多钱就买一壶酒?
李含章知他所想,忙道:“大小姐现在可不得了了,就在不久前,正式成为江城商会的主事人,可见江城会多么看重。”
雷王眉头紧锁不舒,轻声问道:“潭州城破,东鸟大乱,江城会前途未卜,这种时候让大小姐成为江城商会的主事人?”
李含章露出“英雄所见略同”的神色:“你也觉得他们把大小姐当成顶缸的?”
雷王脸现忧色:“一个人骤登高位,情况多半如此。不对,就算江城会想找人顶缸,也该找江城城主,连老爷子都轮不上啊?凭什么选大小姐?”
“大小姐盘下好吃坊重新装修。开业当天,天雪小姐率升天阁演舞,当时便引起轰动,江城的大人物来得那叫一个齐整,江城会的高层更是一个不落,悉数到齐。”
李含章眼神闪亮:“此后天雪小姐不定期过来一趟,好吃坊的门槛快被踏破了,订座都排到了半年之后。大小姐自然跟着水涨船高,正设法把好吃坊迁回原址呢!”
雷王讶道:“是吗?”
云梦距离江城不远,虽然不在洛申线的主驿道上,还是有些过江的商旅过路。像升天阁异地演舞这种事,就算没法亲临,也会当成谈资,多少该有些风声传来啊!
李含章使劲点头:“只有老一辈的江城人才知道好吃坊是倚翠楼,外地人哪晓得,更找不到地方,本地人自己抢座都抢不到,更不会往外传,你没听过很正常。”
雷王恍然,难掩惊异神色:“大小姐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看来我也要抽空回去看望老爷子和大小姐,最好还能碰上天雪小姐演舞……”
他本还想问问升天阁的剑舞是否真如传闻中那样倾国倾城,天雪小姐是否真是国色天香,又觉得话题扯远了,赶紧扯回来。
“大小姐跟江城会搭上了关系,又被推举上高位,就算现在想退,恐怕短时间也退不下了。”
雷王面有忧色,语气更是忧心忡忡。
他和李含章的父亲都是齐老爷子的部将。
两人打小在齐家长大,与齐家的关系非常亲密。
老爷子遭贬之后,一众手下只能自谋生路,大多杳无音信。
少数依旧保持着联系,比如他家和李含章家。
李含章犹豫一会儿,小声道:“实不相瞒,我此次过江身负秘密使命,那就是设法救回衡山公主。临行前大小姐特意找了我,送我这葫芦酒,让我务必马到功成……”
“这就是了。”
雷王叹着气打断道:“恐怕大小姐知道自己的处境十分不妙,这是在自救呢!”
李含章展颜笑道:“如果能救回公主,当然大功一件,我看谁还敢拿她顶缸?”
雷王心道大小姐也可能是想把衡山公主送给南唐,不过嘴上没说破。
李含章捏紧拳头,肃容道:“所以我绝不能失败。”
顿了顿,道:“你一定要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