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出身玄武,于密谍是内行,善于从不起眼的鸡毛蒜皮中推测全貌。
这一趟收获匪浅。
或许是刚刚参与了商关氏跟夫家公开撕破脸,还争赢的关系。
这一路上,这伙计提得最多的其实还是商家和商关氏的情况。
风沙这才知道,原来商关氏是城陵矶一个小帮会的帮主之女。
难怪有些手腕,而且敢跟夫家争呢!
有手腕的女人不少,敢跟夫家争的可不多。
主要在敢,不在手腕。
通常只有江湖女子敢。
另外,这家制衣坊其实是商关氏的陪嫁。
难怪要跟夫家争到底呢!
图谋寡妇嫁妆,这夫家缺了大德。
风沙听了恼火,于是便往深里问了问。
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好歹父亲是位帮主,商家人居然敢欺负人家女儿?
不怕哪天被人打闷棍扔洞庭湖里去?
莫不是以为混江湖的只动嘴不动手?
这伙计明显心向女主人,叹了口气,把原委大略说了说。
原来商家老爷是个秀才。
虽说当今文人比武人贱,那也比帮会清贵。
这门亲事,是关家高攀。
商夫人的丈夫病故后,头两年还相安无事。
直到重阳节大宴,城陵矶暴乱。
好多帮会被摧毁,甚至被屠戮。
其中就有商夫人的娘家。
风沙听到这里明白了,重阳大宴时,为稳住岳州局势,他强势封锁城陵矶码头。
李家等势力联手反制,煽动本地帮会反抗,导致大规模骚乱。
他毫不犹豫定性为暴乱,授意巡防署以岳州刺史和防御使的名义暴力镇压。
甚至把几十个帮会首脑押上宴会,当场斩首。
以为震慑。
恐怕这其中就有商关氏的父母。
风沙不由暗叹一声,原来起因在他。
一啄一饮,似有天定。
岳州刺史和防御使掌双旌双节,旌以专赏,节以专杀。
简而言之就是代天杀人。
商关氏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杀她父母的仇人,其实是他。
正在风沙感慨的时候,那伙计又压低声音道:“关帮主可不光为夫人开制衣坊,还有其他几处正经产业交给子女,眼看就要洗白了,唉!最终还是没逃过这一劫。”
风沙默然无语。
风沙可以感慨,风飞尘绝对不会后悔。
再来一次,他也会毫不犹豫下令清洗。
同时,也并不妨碍他开始怜惜商关氏。
云本真最通主人心意,瞧瞧主人,眸光闪闪,露出探寻之色。
清洗城陵矶的时候,她不在岳州,不知道前因后果。
只是觉得主人对商关氏非常上心,如今看着好像还有些怜爱。
想想这女人勉强有点姿色,弄进来给主人当个暖床丫头好了。
风沙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他本来觉得商关氏有些手腕,还打算考察一下,收入麾下的。
现在则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人家跟他有不共戴天的血仇。
收进来方便人家查出仇人是他,然后伺机报仇么?
见风沙一直没做声,那伙计把话岔开,没再提商关氏。
风沙没了巡逛的心情,招呼那伙计带路回返作坊署街。
回返客栈的路上,发现半条街被拦腰封断。
远远看见得月楼那边许多工匠正爬上爬下,张灯结彩,竖架搭棚。
显然为苏冷的表演作准备。
风沙只好从后街绕路过去。
上了街就不用骑驴了,也没法骑。
沿街都是窑子,花枝招展的姑娘大白天就排成排,或坐或站。
每当有男人路过,或笑摇香帕,或脆声轻咳,不乏迎上自荐。
甚至追在身边,边走边笑边说。
不过,明显有范围,跟着十几步就会回转,下一个接力继续。
反正一个个很卖力,也很亲切。
连女扮男装的云本真都没幸免。
那个伙计倒是挺享受的,风沙眼尖,看见他的手到处乱摸。
人家姑娘倒也没生气,多半笑骂着推开,也有故意迎上的。
竟然有几个姑娘直接往驴背上爬。
全被云本真驱赶开来。
风沙见前面的女子沿路两旁排开,延伸到看不见头,有些后悔从这走了。
这哪里是街,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街嘛!
那伙计抽空冲风沙笑道:“这后街又叫廊街,公子知道为什么叫廊街么?”
作势在风沙眼前写字,一边写一边解释,“一圈姑娘围着郎,不就是廊吗!”
他本来还有更香艳的解释,好在还知道云本真是位姑娘,不敢说得太露骨。
风沙哑然失笑。
心道还真特么是活到老学到老,他做梦都想不到“廊”字还可以这样解释。
好不容易走出长街,到了客栈门口,风沙让云本真赏了这伙计一点碎银子。
伙计千恩万谢告辞,直接奔回廊街。
风沙走了大半天,还真有些累了。
回房间后,让云本真服侍沐浴,然后抱着云本真睡觉。
结果刚刚躺下就听到有人敲门。
云本真只好又披上衣服前去开门,听完了向主人禀报。
关掌柜跑来说乘津寨都头和作坊使召见夫人。
苏行首也在,三位已经在作坊署等了很久了!
他急坏了,询问他家夫人是否跟着一起回来。
风沙正迷迷糊糊呢!脑瓜子硬是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换句话说,商关氏并没有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