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志的状况颇有些狼狈,身上多处挂彩,自不必说,当更惹人注意的是他的神情,尤如丧家之犬般的失魂落魄。
成骏察觉到了崔元志的异状,急忙问道:“小崔,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还伤成这样,你带去的兄弟呢?”
莫遗颤声道:“难道他们都……”
本来沉默不语的崔元志忽地一跪,崩溃大哭道:“他们不是人,是魔鬼啊,兄弟们……一个一个的……被……哇啊啊啊。”
夏侯元淳怒道:“混账,男子汉有泪不轻弹,你这哭哭啼啼的丑模样还是我逍遥阁的弟子吗,快起来说话!”
夏侯元淳在众人心中是精神支柱,在他怒喝之下,崔元志果然收声不哭,在成骏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
成骏道:“小崔,你别慌,慢慢把事情说清楚。”
崔元志道:“我刚才带着兄弟们去追方才袭击的歹人,谁知道我们刚追到一片林中,就不见了他们的踪影,我让兄弟们四处搜查,结果……结果……”
说到此处,崔元志再度泣不成声。
莫遗急道:“结果怎么样你快说呀!”
崔元志又哭了一阵,续道:“结果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林子里不断传来兄弟们的惨叫,可每次等我赶到的时候,地上就只剩下一滩血迹,连尸体都找不到啊……”
众人听着崔元志描述,心中俱是惊骇无比,如此匪夷所思的事他们也是头一次听见。
众人没有再催促,而是静静的等崔元志自己说下去。
崔元志道:“最后林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他们布下了一个很厉害的杀阵,我拼尽全力才杀出来,可怜我那些弟兄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哇啊啊啊啊。”
夏侯元淳深知崔元志此时的悲痛,没有再过多的苛责他,“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是我部署失当,你的兄弟泉下有知定然不会责怪于你的。”
崔元志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夏侯元淳的话,被莫遗扶到一旁休息,在被程风打败的耻辱之后又经历此等打击,几乎已经崩溃了。
夏侯元淳略作思索后,道:“大家也都累了,先回最近的分部休整,接下来的事由我亲自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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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逍遥阁众人遇袭的当口,曾月容那边也碰上了麻烦。
曾月容为了退出逍遥阁,受夏侯元淳威胁用破体无形剑的秘籍来换取自由之身,不得已只能再度回到神剑山庄。
在回来的路上,曾月容不断听说神剑山庄被朝廷查封的传言,心中愈发的不安。
是夜,曾月容快马加鞭,一路上累死了三匹马,只花了两天一夜就回到了神剑山庄。
在夜色中看去,往日气象凛然的神剑峰竟也似笼罩着一股惨淡之色。
好在朝廷下达的指令只是查封而非抄斩,否则这神剑山庄几十口人只怕都要成了不明不白的怨鬼。
曾月容迫不及待地直接用轻功登上神剑峰,朝廷的人马并不会长时间逗留,所以不用特意绕路,几个起落就已攀至峰顶。
只见神剑山庄原本气派非凡的大门,被贴上了封条,墙上还用朱漆写了一大堆污言秽语。
曾月容一眼扫过去发现墙上有不少是和自己有关的,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猥亵之言,但她久历江湖风雨,倒还不至于为此大发雷霆。
曾月容提气一跃,轻轻松松地便越过了围墙落在院内。
不出所料,山庄中的事物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那些奉旨查封的官兵大多都是见财眼开的下流货色,拿到一些值钱的东西便算不虚此行,曾月容要找的破体无形剑秘籍应该可以保全。
神剑山庄中所有的功法秘籍全都收藏在神锋阁,但叶凌峰老奸巨猾,未必会把破体无形剑的秘籍放在那里,所以曾月容第一时间就是直奔叶凌峰平时练功的房间。
这房间虽说是叶凌峰的练功专所,但其设计却是十分简朴,和门下弟子的卧房几乎没有差别,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在其打坐的床榻前有一香炉。
这香炉是叶凌峰为数不多的奢侈品,出自jdz窑,价值六百两白银,当初叶凌峰为了和人争夺着香炉的归属,差点和官差动起手来,最后还是知州亲自出面调解,把香炉让给叶凌峰以求息事宁人。
炉子里面焚烧的一直是紫檀香,叶凌峰当初试了很多种香料,最后还是选了这个,一用便用了二十年。
曾月容虽是叶凌峰的枕边人,但神剑山庄里却有许多连他也不知道的秘密,就比如这破体无形剑的秘籍,她在房中找了半天却还是不见秘籍的踪影,几乎就在要放弃的时候,眼前忽地灵光一闪。
叶凌峰这件练功房平日里都由弟子打扫,唯有用来打坐的蒲团从来都是由其自己清洗,莫非这蒲团有什么玄机?
曾月容将蒲团撕开,从里面掉出了一把铜制钥匙。
曾月容拿着钥匙,忖道:“钥匙既然在此,锁孔必然在这房内,最有可能的就是藏在地砖之下。”
曾月容发现案上的香炉明明没有在焚香,但过了这么多天房间里还是有一股檀香味,这实在是一件怪事。
于是,她上前揭开香炉的盖子,只见厚厚的炉灰下面有一物体在隐隐发光,那是一块从千年火山石上剥下来的,使用前用手掌轻搓,便可自动产生高热。
曾月容忽然想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当场就飞身从窗户闯出屋子,但可惜已经太迟了!
曾月容刚来到院中,四周便亮起了火光,院里院外都站满了人,这些人个个身披甲胄,持刀挽弓,蓄势待发,显然是在此恭候多时了。
曾月容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等奉命埋伏在此,等神剑山庄的余孽自投罗网,不想果然等来了。”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响起,士兵纷纷自觉地让出一条过道,一个身穿亮银色铠甲的男子从后走出,笑道:“某家虞乘龙,官拜虎贲中郎将,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小娘子有什么话跟我回去再说。”
曾月容怒道:“混账,你们可知我是谁?”
虞乘龙笑道:“知道啊,神剑山庄的庄主夫人,叶凌峰的老婆,一会儿还是我们的阶下囚呢。”
一众士卒闻言全都不怀好意的大笑起来。
曾月容企图唬走他们,大声道:“放肆,我是逍遥阁四大名流之一的“秋雨”,你们再不撤去,等我禀告夏侯大人,看你们如何交代!”
“什么!你是逍遥阁的人?”虞乘龙登时收敛笑容,冷静道:“那你有令牌吗?请拿出来照验照验吧。”
“这……”这下却让曾月容犯了难,尴尬道:“我,我在执行特殊任务,没把令牌带在身上,等会去面见夏侯大人就清楚了。”
虞乘龙闻言大笑道:“原来是虚张声势,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太天真了吗?却你乖乖束手就擒,本将不喜欢和女人动粗。”
曾月容冷笑道:“我要不呢?”
虞乘龙叹道:“那我就没办法了……”
“弟兄们,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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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
洛阳城之所以能够称霸一方,和天绝盟分庭抗礼,除了人才济济之外,钢铁般的纪律也是重要因素。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在洛阳城的城门处却闯入了一名不速之客。
“啪”
“他奶奶的,这天一热,蚊虫就开始多起来了。”圆脸男子一巴掌拍死一只蚊子,骂骂咧咧道。
“再忍忍吧,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该换岗了。”旁边的瘦长男子道。
“哎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圆脸男子指着不远处道。
瘦长男子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迷蒙的雾气中慢慢走出一个人影。
圆脸男子喝道:“嘿,下面的是什么人,快快报上名来,否则我们就放箭了!”
下面那人没有答话,缓步前进,距离城门还有二十丈。
瘦长男子骂道:“他奶奶的,管他是谁,宵禁时间,擅闯者格杀勿论,直接放箭!”
圆脸男子高喊道:“弟兄们放箭,给我射死他!”
城墙上,四十人箭矢齐发,箭雨如泼水般落下。
那人抬手一挥,一股无形罡气蓬勃而发,四十支箭矢被震得支离破碎,此时他离城门还有十五丈。
瘦长男子大惊道:“妈妈的,碰上硬点子了,弟兄们,换穿甲弩!”
众人迅速抬来了一架重型弓弩,此弓驽虽不比苍鹰堡的截天弩,但也可以连贯三甲,穿石透金,就连气功高手的护体气墙也可能破开。
一连八架穿甲弩一起激发,呈锥形射向来人。
那人加快往前重重一踏,跟前的一排石砖正好挡在迎面射来的箭矢上,双方一碰,爆发出一串霹雳巨响,石砖和箭矢同时化为齑粉。
此时,他离城门还有十丈。
圆脸男子见状,心知对方是绝顶高手,高喝道:“弟兄们,赶紧放马阵!”
下一刻,城门大开,马鸣声连绵不绝,马尾上绑着点着的鞭炮,鞭炮一响,五十余匹马受惊后发疯似地冲向来人。
但见它们来势汹汹,无论挡在前面的是什么,都无法阻拦它们,换了常人恐怕要被铁蹄踏成肉泥。
“哼。”
然而他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连步伐也没有丝毫减缓,就好像完全看不到这群马一样。
就在马群离此人还有三尺距离时,他忽然抬手,轻轻比划了一个半圆,随后……
冲在最前面的三匹马忽然爆体而亡血肉横飞,紧接着,第四匹、第五匹、第六匹……就像一串鞭炮一样爆成一滩滩烂肉,而他的身上却不曾沾到半点血污。
洛阳城的三大守城绝招都被逐一破解得七零八落,守城的小卒都被吓得面无血色。
圆脸男子除了城主何时见过此等高手,回头喊道:“不,不好,城门顶不住了,快去报告……”
“不必了!”
他还未来得及喊出城主二字,身旁已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这一夜,整个洛阳城警报大作,却又在一盏茶的时间后变得悄无声息,没人知道这晚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