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盈不太会骑马,故而没有跟着来,倒是柔佳公主想要骑马,贤太妃就找了个骑术高超的嬷嬷,让她带着公主一起出来玩。
沈轻稚、章婼汐和柔佳公主一起驰骋在草地上,周围还有不少王妃夫人们,一路上气氛也很欢快。
柔佳从来都没出过京,她也并非第一次被人带着骑马,但这般的风光景致却是从未见过的。
故而当马儿一跑起来,柔佳就兴奋地喊起来:“哇,哇好快,好快!”
沈轻稚跟章婼汐就看着她笑。
两个人陪着柔佳跑了好一会儿,等几个王妃也过来陪伴在公主身边,她们两人才加快速度,向前疾驰而去。
骑马奔驰是不需要言语的,她们两个并驾齐驱,好一直跑到了围场尽头,才缓缓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茂密的树林和高耸的群山,沈轻稚觉得心情舒畅,畅快非常。
待他们一起下,沈轻稚才看向章婼汐:“章姐姐可觉得高兴?”
章婼汐眉开眼笑:“高兴啊,我就喜欢在外面疯跑疯玩,可我爹却总觉得如此会丢了勋贵人家的脸面,总要管束我。”
“还是草原、树林、群山更令人向往。”
沈轻稚看着她眉宇间的欢喜,不由问:“那姐姐如今入了宫来,可是觉得寂寞了。”
但章婼汐却说:“是也不是。”
她仰着头,看着巍峨的群山,看着不远处的健硕的马群,眼眸深处皆是畅快。
“我这个人知足常乐,随遇而安,父亲已经到了那班位置,他不可能离京,我也不能像魏嫣那般在边关上场杀敌,相比像平常闺秀那般嫁人成亲相夫教子,我以为入宫为妃其实更好一些。”
“虽然宫里只那一方天地,但又没有那些俗务琐事,我倒是过得挺自在的,”章婼汐看着沈轻稚笑,“不怕你笑话,我这个人除了练武一无是处,又懒又馋,一点脑子都不乐意动。”
“故而我觉得如今这般日子挺好的。”
沈轻稚安静听着她说话,她一直觉得章婼汐性子耿直而洒脱,如今看来却不是。
她身上更多的是超脱。
她不肯为难自己,不肯让自己陷入自我纠结之中,故而她的日子就好过。
“章姐姐真是超然物外,令人钦佩。”沈轻稚道。
章婼汐看着她挑了挑眉,道:“可我觉得,沈妹妹你也很洒脱,你跟我不同,我是自己主动选了一条让自己舒服的路,而你拥有的,是由内而外的超脱,你的这种了悟,不是常人所能有的。”
她这话说得奇奇怪怪的,但沈轻稚却并没有反驳,她只是淡淡笑笑,手里一拽缰绳,调转马头回头看她:“章姐姐,咱们比一比,看谁先跑回去?”
章婼汐驾了一声,大笑着追赶上来:“好啊。”
两个人你追我赶,最后还是章婼汐略胜一筹,率先回到观景台。
沈轻稚久未练骑术,故而也没怎么拼命奔跑,只不远不近跟在章婼汐身后,与她几乎是一起到的终点。
冯盈正坐在观景台上远眺,这会儿听到马蹄声,回过头来看,便见她们大笑着策马而回。
章婼汐跟沈轻稚都是明艳动人的美人,只不过章婼汐更干练一些,而沈轻稚更美艳,两个人并肩而行,美得如同一副画卷。
冯盈眸色一闪,笑着对贤太妃说:“贤妃娘娘同宁嫔娘娘一起回来了。”
贤太妃也回过头来看,见她们两个跑得脸都红了,不由起身来到栏杆前,笑着道:“快去擦擦脸,都出了汗,一会儿风吹了仔细要头疼的。”
贤太妃过了两个多月的太妃生活,倒是也比之前少了几分活泼,多了几分慈爱。
国丧的时候沈轻稚也经常见她,即便那时候的贤太妃,身上也还有鲜活气,哪里像现在,她的眼眸里已经失去了活泼。
她现在是寡妇,只能做一个慈母,悉心教养儿女,每日按部就班过日子。
除了儿女好好长大成人,她就再也没有别的心事了。
故而现在的贤太妃看着,眉眼气质都比以前柔和许多。
沈轻稚一向是人敬我一分,我敬人三分的性子,贤太妃和和气气,她便也客客气气。
故而听到贤太妃这么一叮嘱,她立即就仰头笑起来:“谢娘娘关怀,臣妾跟贤妃娘娘这就去梳洗,稍后再来陪娘娘玩。”
待得两人洗漱净面,扫去灰尘,这才重新回到观景台上。
柔佳公主小小一个人儿,没什么耐性,不过就在草原上溜达了一圈,很快就回了观景台。
今日起得早,她这会儿便有些困顿了,贤太妃便让她跟弟弟一起去睡一会儿。
两个小殿下都歇了,观景台上的太妃嫔妃们便只吃些茶水点心,努力眺望远方,试图去看林子里的战况。
今日萧成煜把年轻儿郎们分成了好几队,并金口玉言,今日狩猎能拔得头筹的有重赏。
故而二郎们一个一个精神百倍,山脚下的百物林中不时传来喝彩声。
无奈观景台离得远,瞧不见什么,若是不玩些别的倒是有些无趣。
沈轻稚回到观景台上,见李巧儿跟纪黎黎都缩在后面不说话,便对贤太妃道:“娘娘,咱们打马儿戏吧。”
贤太妃便笑道:“你们年轻人玩吧,这不正好能凑够一桌。”
她开了口,沈轻稚便张罗起来,招呼几人一起玩马儿戏。
但纪黎黎不会打,李巧儿说自己有些困,打得也不好,沈轻稚跟章婼汐还是劝哄着贤太妃跟他们三人一起打。
一打起牌来,时间就过得快了。
东安围场天高云淡,草低风清,在一阵阵的秋风吹拂之下,每个人都是喜笑颜开,欢快非常。
微风吹来了秋日的凉爽,也吹来了远处的欢声笑语,偶尔有成群的鸟儿飞过,那是要去南方度过寒冷冬日的大雁。
沈轻稚仰头看了看天,垂下眼眸,笑着打出一张牌:“自摸,我胡了。”
顿时,章婼汐笑着喊起来:“你都连着自摸了两把,该让一让我了。”
沈轻稚便笑着看她:“这两局是我运气好,下一局就该轮到上手的太妃娘娘了,你要想自摸,要再等一圈。”
她这话一说,观景台上的众人都笑起来。
贤太妃出来玩了一整日,心里也很畅快,她正要同沈轻稚玩笑几句,忽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喊叫声。
那声音不远,也不算近,恰好就是年轻儿郎们围猎的百物林。
观景台上的气氛陡然一窒,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茶杯戏牌,紧张往百物林看去。
沈轻稚心里有数,面上却也跟着露出紧张的神色:“这是怎么了?”
章婼汐放下手里的牌,起身眯起眼睛看。
只见草原尽头的百物林前,已经陆续有了疾驰而来的骑手身影。
那些人迅速往观景台奔来,众人都以为是狩猎结束,回到围场大行封赏,但他们越来越近时,章婼汐却眼尖发现所有人面色都很沉重。
章婼汐心中一紧,她下意识看向沈轻稚。
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却见沈轻稚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沈轻稚的手很细,却一点都不纤瘦,反而显得修长有力,那并非软若无骨的手,章婼汐记得她捏着鞭子甩出去的手,肩膀也很有力气。
她从来不是娇养在闺阁的小女儿,她是一路摸爬滚打,全凭自己才挣得如今荣华富贵的宁嫔娘娘。
即便遇到再大的场面,沈轻稚端茶杯的手都不会抖。
看到她这模样,章婼汐也渐渐安下心来。
沈轻稚放下茶杯,看着众人道:“看来勇士们要回来了。”
贤太妃却有些紧张,她对自己的姑姑叮嘱几句,让她派人看好一双儿女,然后便站起身,跟着众人一起来到了围栏前。
所有未去行猎的王公大臣、嫔妃命妇等皆肃立在围栏之后,安静无声看着奔袭而来的勇士们。
在勇士们身后,已经隐约可以看到皇帝陛下的仪仗。
沈轻稚也不由眯了眯眼睛,她轻轻扶住贤太妃的胳膊,低声安慰她:“娘娘,兴许没有多大的事,娘娘莫怕。”
贤太妃闭了闭眼睛,回头看了一眼被人牢牢看住的儿女,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一刻,先回来的勇士已经列队在观景台前,而萧成煜的仪仗也停驻在列队之后。
待众人皆站好之后,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将领踉跄地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噗通跪倒在了萧成煜面前。
萧成煜骑在踏云身上,一身玄色劲装,他低垂着眼眸,薄唇紧抿,显得异常愤怒。
在他身边,跟了两个面生的年轻小将。
跪在萧成煜面前的,就是萧成煜的心腹,天佑朝最年轻的将军,奉天大营左都督李敢。
沈轻稚一见到这场面,虽依旧有些紧张,却还是很兴奋。
她面上不显,只面露担忧地看向萧成煜。
而萧成煜此刻正居高临下睨着李敢。
整个东安围场,里里外外数百人,此刻却鸦雀无声,无人敢说话。
突然,一道马蹄声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拖拽着两个麻袋向此处奔袭而来。
待那人来到近前,立即翻身下马,冲萧成煜单膝而跪:“陛下,惊扰圣驾的贼人已捉拿,还请陛下定夺!”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东安围场,里里外外都被奉天大营和两禁卫守卫,竟还有贼人敢惊扰圣驾?
什么叫惊扰圣驾?这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地上的这两人怕是刺王杀驾而来。
果然,在众人惊慌的视线里,萧成煜冷冷看着李敢:“李都督,你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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