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孟班从昌邑王宫走出去的时候,刘贺也在昌邑殿和禹无忧碰面了。
“是田不吝送来的那些账目有什么眉目了吗?”刘贺刚在榻上坐下,就向禹无忧问道。
“是的,下吏已经把所有的账目都查清楚了。”
刘贺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禹无忧,又确认了一遍:“所有的账目?”
“嗯,所有的账目。”
禹无忧坐在榻上,又恢复了往常气定神闲的表情,丝毫没有刚才那种急不可待的样子了。
“这才短短三天时间,你是如何把那么多账目全都看完的?”
刘贺这两句话本意是在夸奖禹无忧,但是后者却不为所动,良久之后才开口说话。
“自然是在殿下和谢朗品鉴新菜的时候,在殿下和戴宗去工官体察民情的时候,在殿下和刚才那工匠玩耍的时候。”
“下官要是不早点把账目清理完,好时时刻刻地劝诫殿下,那殿下恐怕又要走回原来的老路去了。”
禹无忧一连点破了刘贺三件都有些心虚的事情,后者只能厚着脸皮笑了笑。
“禹卿多虑了,寡人办的这些也都是正事,你放心,寡人对禹卿的诤言可是一句都不敢忘。”
“但愿如此。”
别样的寒暄结束之后,禹无忧把几块木牍递给了刘贺,上面对账目上有问题的内容和条目进行了总结。
刘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那些账目上几乎每一个条目都有问题,多则一两百钱,少则五六个钱。
在木牍的最后,刘贺看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六万钱。
这还仅仅只是今年前三个月田不吝从昌邑宫贪掉的钱。
如此计算,这田不吝两代人贪墨的钱粮起码有几百万之巨。
满脸怒气的刘贺“啪”地一声就把那薄薄的木牍拍在了几案上,由于用力过猛,那木牍直接就裂成了两半。
禹无忧也从来没见过刘贺那么震怒,都不禁有些害怕。
“这都是寡人的钱,三个月就贪墨了十一万,他田家父子两代当了二十多年的少府啬夫,按照这一个月四万的数目,那就起码贪了寡人五六百万钱,简直是硕鼠!”
刘贺的算法粗暴未免有些简单,但是得出的这个数目也倒不算非常夸张。
不怕一时的巨贪,就怕时时的小贪。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说的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刘贺此时正在气头上,以至于禹无忧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插话。
刘贺盯着那块裂成了两半的木牍,眼神是越来越锐利,仿佛要连同那摆着木牍的几案,也要一起看穿。
如果田不吝在这殿中,恐怕已经被刘贺看得万箭穿心了。
半刻钟之后,刘贺的怒火才稍稍平复。
现在还不到生气的时候,得想办法把钱收回来,要用钱的地方可不少。
事关重大,一定要谨慎行事。
越是明摆着的事情,就越是要拿到真凭实据。
就像那法曹史陈修说的那样,得办成铁案。
“这账目上涉及到的人至少有上百人,可不是一个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