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乃宗亲之首,县官很敬重,定能劝服陛下。”
“县官年幼,没有治国理政的经验,会迷途知返。”
“魏相乃心黑的酷吏,只知道阿谀奉承,定会被仕林不耻!”
……
豪猾们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边的书佐也在飞快地记着,前者说完之后,一份爰书一样的文书也写好了。
“这是诸公的口供,在上面签字画押。”魏相冷着脸,命人将这文书送到了众豪绅面前。
口供?
坏了,宗正刘德被他们卖了,这如何是好!?
一众豪猾的脸色立刻黯淡了下去。
看着那口供,是完全不想摁下去。
可是,今日就是来做鱼肉的,哪里还有反抗的机会呢?
痛痛快快地把刘德供出来,说不定魏相一开心,愿意开恩,饶了他们一马也未可知。
在魏相的逼视之下,众人不情不愿地在这份口供上面签字画押了。
魏相看着送过来的口供,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要立刻派人送回长安去,天子一定用得着。
“好,说完了韩不害的事情,再说说你们的事情。”
“诺……”
“明日,昌邑郎就会到你们宅上抄家了,还望你们行个方便,莫要让他们用强的。”
魏相不动声色地说出了这句话,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豪绅们,又觉得掉入了万丈深渊。
这九个豪猾今日来此处,当然是为了求一条生路的。
虽然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但是在他们的心中,此事仍然有讲“斤头”的空间。
可是魏相一句话就把还价的余地给堵死了,没有给他们一点空间:这简直是朝着他们的脚脖子开的价啊。
“魏阁老,这……”王豪猾连着说了好几个“这”字,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县官最看重‘令行禁止’几个字,诸位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吧?”
“本官的命令上也说得清清楚楚,各关口之日失期者,家訾借充公没入水衡都尉。”
“上书自请转籍的时限到昨日为止,诸位皆已失期,家訾自当充公没入水衡都尉。”
“诸位难道还有异议不成?”
魏相慢条斯理地说着这几句话,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反而更显冷酷。
众人刚才在外面被晒得头昏脑涨,现在却又如同调到了冰窖里,汗毛倒竖。
他们原本已经站了起来,但是现在这膝盖又软了下去,“噗通”一声再次齐刷刷地就跪在了堂中。
“魏阁老,都是韩不害和陆接做的歹事啊,我等只是被诓骗了!”
“是啊,作恶之人都是他们,与我等无关!”
“我等可是良民,从未有过作奸犯科之事!”
豪猾又是好一通哀嚎,让魏相越发厌烦。
他以前不是没有和这些人打过交道,虽然确实不是什么恶人,但也绝非良善之辈。
如今他们聚在此处哀嚎,更不是良心发现,只是发现后脖子上,有利器横亘罢了。
魏相任由他们赌咒发誓地哭闹了许久,终于没有耐心继续等了,沉着脸站了起来。
“既然是韩不害和陆续他们诓骗了你们,你们去找他们就是了,何必来找本官哭诉?”
魏相这一句话差点让在场的几人背过气去。
韩不害早已经在黄泉路上了,让他们去找此人,岂不是让他们找死吗?
于是乎,所有人都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哀嚎作相了。
魏相从上首位上走了下来,缓缓踱步走到了众豪猾面前,逡巡几个来回之后,终于停住了脚步。
“诸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跪在堂下成何体统,传出去,又有人要说本官是酷吏了。”魏相冷笑道。
“我等决然不敢有此歹毒的想法,魏阁老不是酷吏,乃循吏也!”王豪猾说罢,众人又是一阵附和。
“诸位先站起来说话。”
“诺!”看到魏相言语和缓了一些,众豪猾心中一些,连忙就站了起来。
“县官也曾经说过,治国理政,不只是要讲一个法字,还要讲一个情字……”
魏相开始下场划道了,王豪猾这伙人自然立刻就听了出来,眼中尽是炽热的光。
其实,几人来前就把此事商议好了,只要能保住家产,他们愿意付出一些代价。
是时候把准备好的价码拿出来了。
王豪猾是众人中打头的那一个,他四处张望一眼,小声地对魏相说道:“魏阁老,我等凑了二百金,愿意全部报效!”
二百金,那就是二百万钱,对于魏相来说,也是一笔极大的横财了。
魏相没有答话,那双小眼射出一道凶光,恶狠狠地剜了王巨室一眼。
“哼,二百金?我魏相今非昔比啦,可是有两千户食邑的高平侯……”
“区区二百万钱,就想让本官折节,未免太小瞧本官了吧?”魏相冷笑道。
“是是是,是我等有眼无珠,那……”王豪猾看了看其余人,狠狠心才说道,“五百万钱如何?”
“五百万钱?”魏相的冷笑变成了歹笑,这些巨室大族的财力还真是深不见底!
“若是不够,我等还再给魏阁老送几处宅院……”
“花费了那么多钱财,你们想让本官如何呢?”魏相眯着眼问道。
“我等乃有罪之人,不敢辨别的奢望,只求平平稳稳地迁到平陵即可。”王豪猾说完,其余人连连点头。
他们现在的模样,似乎吃了极大的亏,长吁短叹,不似作假。
人有时候就是贱。
几日之前,乖乖遵诏听令,不就什么事情都好说吗?
说不定天子还会再赏他们几块匾额,让他们得一个乡梓典范的美名。
但是现在,情形彻底变了。
五百万的代价,可不够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