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
“水衡都尉贡禹,请铸新五铢钱三亿,拟如数准其请,令大司农、工官及少府协办。”
“准!”
“太常苏武,请钱百万修先帝陵墓,拟如数准其请,令大司农协办。”
“准!增至二百万钱。”
“胶东王音等,请钱二百万整修诸王长安邸,拟准其请,令大司农协办。”
“驳!诸王不知减省,不知体恤百姓,致历代先君蒙羞!”
“上郡郡守张德,汉军过境时,郡内巨室进献颇多,请赐上郡百万家訾之户减地租三成,拟准其请,令大司农协办。”
“驳!百万家訾之户不愁吃穿,何用减租三成,郡守张德不如辞官回家卖葛薯!”
……
刘贺一刻不停地做着决定,樊克也一刻不停地在票拟上代天子批红,君臣二人配合倒是非常默契。
不到一个时辰,刘贺面前那案上的奏书,几乎全部转移到了樊克的案上。
樊克的案很小,那堆得像山一样高的奏书摇摇欲坠,却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刘贺看向了案上最后那份奏书——来自光禄勋龚遂,关于朝堂上那二十个佐贰官人选的。
他终于打开奏书,先看了看龚遂上奏的六十个候补官员的名录,中规中矩,没有太大的问题。
而后,他又仔细地读了读内阁票拟上最终定下的名录。
只是看了一眼,愤怒至极的刘贺“啪”地一声重重地将奏书拍在了案上。
内阁!欺天啦!
那是朕的官职!他们分二十个,朕一个没有,还要感谢他们吗?!
刘贺原本还算平和目光骤然发生了变化,杀意和怒意在眼底闪现!
没想到,内阁如此“不开窍”!?
那二十个定出来的官员,几乎都是精读儒经的儒生。
不少人之前担任的是杂号大夫和博士官一类的“清流官”,没有任何理政经验,要适应许久才能当好诸衙的佐贰官。
除此之外,有些人身上那世家大族的味道太浓了一些。
就拿那个被定为御史中丞的杨忠来说,正是前任丞相杨敞的儿子;又如被定为廷尉丞的张敞,祖上两代都是两千石朝臣。
儒生被拔擢出来担任朝堂重臣,这是一件极其常见的事情,所以龚遂多选些儒生也毫无问题。
而刘贺对儒生也不是绝对的排斥。
那么问题就出在了内阁这一环上。
二十个官职,一共有六十个候选官员——与世家大族或者经学大派有牵连的儒生和循吏占七成,出身底层的官员占三成。
如果完全是出于公心,那么那二十人的最终名录里,也应该呈现七三分的比例。
可如今的情况简直触目惊心!
那写从底层官吏出仕,并且没有太多人脉的官员,无一例外地被淘汰了出去,没有一个被留下来!
这不是欺天又是什么!?
内阁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要和皇帝唱对台戏!
刘贺没想到张安世他们学得那么快,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找到了权力的缝隙,开始与刘贺玩起了权力的捉迷藏。
内阁制领先了大汉一千多年,但是被这些权臣迅速地找到了漏洞,简直可怕。
张安世他们未必有坏心,甚至有一颗拳拳的忠君之心,但是问题就在这里,刘贺未必愿意要他们的这颗忠心。
不管是他们出于忠心还是出于私心,与皇帝不是一条心,那就要诛心!
“陛下,这一份奏书……”被天子突然震怒而吓得脸色发白的樊克小声提醒道。
“这份奏书留中不发,你给我原样带回去,就放在张安世的案上!”刘贺压抑着怒意说道。
“这……”
“去!现在就去!”刘贺抬眼瞪着樊克说道。
“唯!”樊克应下,连忙就去整理奏书。
“另外,明日你再去告诉他们,从今日起,朕不去内阁了,让他们无诏也不必来见朕!”
“照常票拟再送来批红即可!”
“唯!”樊克再应道。
对这件事情,朕非常不满意,但是朕不说,你等猜去吧。
不刹住这歪风邪气,恐怕要不死不休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