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唯一变通的办法,就是掌握一大批信得过的左贰官员了: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喉舌,代自己上奏进言。
既然如此,这千石左右的左贰官员当然得好好地选一选了。
很快,张安世就念完了奏书和名单,接着就与其他阁臣逐个地开始定夺。
之前,张安世和丙吉拟过一份名录,那上面的人确实也都是人才,所以这一次几乎也都被光禄勋选了进来。
这就让张安世多了一些操作的空间。
作为首席大学士,张安世可以主导这敲定最后人选的过程。
流程倒是非常简单,每一个官职都有三个人选,张安世先点出其中的一人,而后再问其他人有没有异议。
点出来的这些人要么是通过“贤良文学”“明经”“贤良方正”这几科出仕的儒生,要么是靠世族大家门荫出仕的郎官。
而那些通过“明法”和“察廉”两科从狱卒、县丞、县曹拔擢上来的法吏,几乎全部落选了。
至于赵充国和韩增,他们不愿意发表意见,常常只是作壁上观。
魏相虽然对张安世的提议多有不满,想要选几个法吏,却也找不出张安世所选之人的缺点和不足。
再加上丙吉、刘德和韦贤等人已经都默契地站在张安世的北湖,所以整个魏相的反对意见更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其实丙吉就是靠狱史出仕的,而魏相则出身“贤良方正”。
可见,出身也并不决定之后的立场——毕竟,人是会发生变化的。
在张安世的带领下,只用了半个时辰,二十个候补官员的名单就定了下来,张安世他们所推荐的那些儒生全部在列。
至于那些出身低微贫微而没有任何世家背景,同时又精通律法和实务的法吏,要么落选要么被安排在更不重要的位置。
张安世看着手中的票拟,终于觉得满意了一些。
内阁开衙许多日了,他们总算是找到了缺口,做成了一件事情。
看来,天子虽然心思缜密,但仍然不可能独掌朝权,多多少少还是会漏出一些缝隙,给张安世他们可乘之机。
这道缝隙并不算太宽,但是已经足够他们发挥了。
张安世们在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谋划,渐渐知道要如何影响朝政。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觉得是在忤逆天子,而是觉得自己在用一种更隐晦、体面的方式替天子分忧。
毕竟,根据儒家圣人的观念,天子也是要被礼所束缚的。
如今,要变法行新政的天子,隐隐约约有突破礼制的可能性,身为臣子,不让天子违反礼制,这是本份。
所以,他们不是在忤逆和擅权,而是在尽忠和尽责。
……
张安世吹干票拟上的墨迹,小心地将其贴在奏书上。
而后他又在其他人的注视之下,拿起奏书走到正房的左室,将其放在了天子的案首。
明日,应该就能看到天子的批红了吧。
“诸公,时辰不早了,还有许多奏书要票拟,各自忙碌起来吧。”
“诺!”众人答完,纷纷从长案周围的榻上站了起来,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案前,开始了一日的忙碌。
这一日,这内阁值房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
酉时一过,就是散衙的时间了。
随着报时钟声的响起,宫内宫外各处衙署赢来了一日之中最热闹的时候。
因为朝堂成制刚刚大改,官吏比原来更忙了许多,有时甚至要挑灯夜战。
经过这许多日的磨合,总算逐渐走上了正轨,许多事情也就顺畅起来了。
加上今日天气格外冷,更是人人都想早点回到家中,阖家围坐一齐用膳。
于是,各个衙署全部都准时地散衙了,成百上千的官吏,顶着寒风,缩手缩脚地往家中赶去。
内阁大学士们位高权重,但与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张安世锁上内阁值房之后,就与几位同侪一齐离开了石渠阁。
不多时,石渠阁的前院和后院就逐渐地安静了下来。
以前,石渠阁冷清的时候,只有一伍的兵卫和几个杂役看守。
如今,石渠阁已经是宫中重地了,所以有一整队的兵卫在内外值守,每隔一个时辰还会有剑戟士来巡查。
森严至极,闲人绝对不可能随意闯入。
除此之外,入夜之后,档房、文房和库房都会留人值守。
散衙约莫半个时辰后,天就快要黑了,侍中樊克带着一伍的昌邑郎,来到了石渠阁后院的侧门。
他先是向把守院门的兵卫出示了铜节和天子手谕,而后又登记画押,才脚步匆匆地走进了院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