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霍党亲信及其私兵部曲,连带杀百姓者,不在此列,杀无赦。”
众人恍然大悟,立刻明白天子的用意。
大赦是天子展现施恩的常见手段。
天子登基、更改年号、立后立嫡都可以下诏大赦。
皇帝随意杀人有诸多限制,但是赦免一个人却容易得多。
还有十几日,就要改元了,天子此时大赦天下,名正言顺。
先判极刑来树立天子威信,再用大赦来彰显天子仁慈。
不管是杀人还是救人,都有了依据。
“陛下圣明,比追尧舜!”张安世率先起身下拜道。
“陛下圣明,比追尧舜!”其余的人也都连忙跟着起身下拜。
“众卿平身,能少一些杀伐,也是朕的心愿。”刘贺说道,“但是,可免刑不可免罪,均要在编户齐民籍记录清楚,以观后效。”
“唯!”
如此一来,要杀掉的就是那百余校尉和军侯了,他们的背后是百余个家族,加起来就是数千人。
虽然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却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许多留在家乡不明所以的老弱妇孺,原本还等着他们的亲人回去团聚,想不到最后等来的却是族灭的厄运。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人生无常,谁又能预料到前路的种种波折?
“丙吉。”
“微臣在。”
“给长安、三辅及天下郡国下一道诏令,将范明友、田广明和田顺谋逆及兵败的过程公告天下。”
“唯!”
“另外,北地郡和安定郡,免三年赋税,与民休养生息。”
“唯!”
“下诏擢蒲类将军赵充国为卫将军,仍任兵部尚书;擢骠骑将军韩增为兵部御史。”
“唯!”
刘贺飞快地说着,侍中樊克早已经做好了准备,飞快地草拟着天子的诏令。
如今,刘贺只管在温室殿下诏,从草拟诏令到下发诏令,都有人负责,比以前要容易许多。
这就是皇权的加强的表象。
皇帝还是这个皇帝,帝国还是这个帝国,玉玺还是这方玉玺,朝臣还是这些朝臣……
但是权力却发生了转移。
大汉的皇权的上限和下限都非常高,需要皇帝借助一次次朝堂的斗争去夺取。
今日下了这些诏令之后,许多事情就都有了眉目。
那几万投降的兵卒日后如何返回原籍,犯了谋逆的军侯校尉押回长安后关押在何处,留在北地、安定两郡的韩增和赵充国两人马是撤是留……
这些具体的事情都有六部的尚书和御史丙吉和张安世去安排。
经此一乱,南军和北军——这两支大汉最能倚重的禁军,损失了五成的人马,段时间内更不可能得到刘贺的信任和认可。
于是,他又立刻下了诏令,抽调关中各陵县精干的亭卒到长安来,依托留在长安的那数千南北军重新搭建起禁军的体系。
南军和北军中的普通兵卒多数只是服役一年的正卒,哪怕全部替换,也只会让战力暂时有所下降,来年恢复并不是难事。
“诸位爱卿,如今大局已定,但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置。”
“重中之重就是给霍氏一门一个结果。”
卷入此次谋逆之事的人,大部分都有了“着落”,但是仍然剩下一个最难啃的骨头,那就是霍禹。
“几日之后,霍会与其余的校尉君侯一齐押回长安,等他到长安之后,朕再与诸为爱卿议论此事。”
“唯!”众人连忙应答。
“这几日,霍光在大将军府后宅里可还安分?”刘贺问道。
“王府君率剑戟士在大将军府后宅日夜寻防,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大将军很安分。”张安世回答道。
刘贺注意到张安世仍然将霍光称为大将军,而且难掩敬畏,于是就有一些隐隐的不悦。
那日,刘贺在大朝议上当众下发囚禁霍光的诏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叫霍光大将军或者仲父了。
但是,朝堂上下仍然有许多人改不了口。
一是惯性使然。
二是刘贺未下明诏撤其大将军之职。
三是有许多远离朝堂中枢的人不知朝堂发生了变故。
“还有十几日就过年了,诸位爱卿还要再苦一苦,累一累,为霍党之事收一个尾。”
天子体谅臣情,但张安世等人哪里敢懈怠和托大,连连表示此乃职责所在。
而他们自然也听出了天子最后那几句话的深意,都知道那被关在大将军后宅里的大将军霍光是活不到来年了。
“众卿退下吧。”
“唯!”张安世等人离开了,刘贺立刻就对樊克说道。
“将韩德送来的这几份奏书再誊抄一份,朕有用处。”
“诺!”樊克不多问,立刻就动手抄录了起来。
“韩德,待樊克抄好之后,你就将奏书送到大将军府后宅去,交到霍光的手中。”
刘贺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话。
“莫要忘了,还要把范明友那些人的人头带上,让霍光在看一看他的乘龙快婿!”
“唯!”韩德答道。
此时,刚刚还远在天际的那一片云彩飘了过来,更是已经从白云变成了乌云,恐怕这长安的天,又要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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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