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霍光笑了,是在笑霍显的异想天开。
“夫人未免将此事想得太简单了,就算能逃出大将军府,又怎么能逃出长安城,就算能逃出长安城,又怎么能逃出三辅?”
“难道就在此处坐以待毙吗!?”霍显问道。
“只能等明友和禹儿来了。”
“那要不要派人给范明友和禹儿送信,让他们再快一些?”霍显问道,那如桃花般的眼眸让人怜爱。
“信恐怕也送不出去了,就算能送,现在也不能送了……”
“如今,县官手中还没有老夫与范明友等人联络的证据,碍于观瞻也许暂时不敢对老夫不利。”
“我等还能在这大将军府后宅苟活几天。”
“若是送出的信被截住,再交到县官的手中,霍家登时就会成为一片血海。”
霍光已经从暴起杀人的癫狂中慢慢清醒了过来,在朝堂上打熬几十年积攒下来的经验和智慧重新占据上风。
“那我等现在就这样等死吗?!夫君,我心不甘啊!”霍显半恼半怒地说道,“要不然找皇后,让她出马?”
霍光摇了摇头,这么大的事情,霍成君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没有将消息传出,恐怕也已经被天子看住了。
没想到,这终日笑着喊自己“仲父”的天子,心思居然如此缜密,将所有能通行的门窗都堵得严严实实的。
霍光突然想起来,今日在前殿里,自己动手杀了邓破虏之后,天子就再也没有叫他仲父了。
“为今之计,你与我只能等下去……”
“夫人放心,范明友和田广明等人是宿将,手中都是百战之兵。”
“而关中已经抽不出能与之抗衡的大军了,十日之内,范明友等人定能兵临城下的。”
霍光不仅是在安慰霍显,更是在安慰自己。
“到时候,县官自然知道谁才是忠臣,也自然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霍光的话发挥了作用,霍显再一次被说服,或者说她现在只能被说服,她抬手神经质地理了理发丝,端坐到了霍光的身边。
“夫君,待长安城破的那一日,你不能再心软,定要将这蠢笨的县官……”
霍显说着抽出了发髻上的一根发簪,放在手中狠狠地拗断了。那凶狠的眼神,让霍光都有几分忌惮。
“老夫知道了,就按昨夜我们说的办,县官无德,不应承续宗庙……”
“不!”霍显怒道,“县官必须要死!”
霍光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弑君?!
天子虽然狠毒,但仍然给了霍家可以免罪的丹书铁券,自己又怎么能做出这样的歹事呢?
霍光刚想要反驳,霍显就握着那锋利的断簪走到霍光的面前——面无表情,双眼无神,嘴角有一抹嘲弄。
“夫君,县官是个麻烦,他活在这世上一日,霍家就永远要活在心惊胆战之中!”
霍光一时竟然被霍显的杀意镇住了,许久之后,他才呼出了那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
霍显没有再说话,如同鬼魅一般飘出了书房。
此时,范明友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在抓住这救命稻草的时候,他们正一点点失去理智,沉入到癫狂的梦境中。
霍光抬起了头,心有余悸地目送霍显离开,忽然之间他看到了重新挂回墙上的周公负成王图。
他犹豫了片刻,就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走到了那副画的面前,沉默着站了许久。
与前后三代天子相处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让他的心情久久不平平复。
得意、愧疚、害怕、愤怒、懊恼、疯狂……一齐涌上了心动。
最终,霍光从墙上取下了那副画,猛地拔出腰间的剑,愤怒地割扯成数块。
似乎还不满意,又将画扔到了地上,狠狠地踩上了几脚。
霍光本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当上这辅政大臣才要装出大度的模样,如今倒也不用再为忠臣的名声继续装下去了。
“来人!”霍光朝院外大声喊道。
片刻之后,一个惊慌失色的老仆跑了进来。
“马上将这几块烂布扔到厕室里去,莫要让它污了我的眼!”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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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