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朕是一把刀,要在仲父肚子里搅!(求订阅)(1 / 2)

此时,大司农寺那原本有些空旷的院中,因为人多,看起来已经有一些拥挤了。

院子四周是威武的羽林郎,中间则是挤挤攘攘的大司农寺的属官吏员们。

太阳已经爬到了半空中,但是突然刮起来的秋风却一阵紧过一阵。

在这萧瑟的秋风之下,院中那几株高达三丈的桦树簌簌震动,将身上那最后的几片叶子不舍地抖动到了地上。

当身着天子袍服的刘贺从正堂走到屋檐下时,所有属官吏员们的心中同时想起了一个声音,而这个声音让他们不由自主地跪倒下来。

“臣等问皇帝陛下安!”

刘贺的眼前就出现了一片或黑或灰白或白的人头。

因为人都跪着,所以哪怕刘贺所站得阶梯不过三尺高,但是仍然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众卿平身。”刘贺平静地说道。

“诺!”

刚才,属官吏员们一整片地跪下去;而现在,又一整片地站了起来。

刘贺留意到了这些人腰间的组绶的颜色。

让他没想到的是,除了代表二百石到六百石的铜印黄绶之外,居然不少六百石及以上的铜印黑绶。

“众卿今日能带病前来,朕甚感欣慰,再次谢过众卿了。”

话音刚落,在所有属官吏员回过神来之前,站在檐下的刘贺突然弯腰屈身,对着这一众的属官吏员拜了下来。

站着行一个拜礼,并不罕见,也不是只能臣对君行礼。在春秋战国之时,更只是一种日常礼仪。

但是在如今的光景下,天子已经有了无上的权威,这一拜就显得惊天动地了。

之前,还只是昌邑王的刘贺曾在昌邑相府,对一众百姓黎民下拜,那就已经是让他们惶恐不安了。

更别说现在,刘贺已经身为天子,是大汉帝国的皇帝了。

在他弯下腰的那一刻,院中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就连落叶触地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紧接着,一阵慌乱的动静响了起来。

院中那些高矮胖瘦的属官吏员们,连同羽林郎们,全部像被风吹倒的树一样跪倒了下去。

“陛、陛下,万万不可啊!”

“陛下,何故如此!”

“折损我等啊!”

……

一片哀嚎之声响彻天际。

这一幕看似有些狼狈滑稽,但是又透出一种庄严肃穆。

“诸卿,且听朕一言!”

刘贺直起了身体,抬高了声音。

人群从前到后,逐渐安静了下来。

“朕登基未久,幸得仲父提携,兼有三公九卿辅佐,更赖诸卿襄助,这朝政才不至凝滞。”

“如今,深秋天凉,长安城的许多属官吏员染病者慎重,朕实在担忧,无奈朝政不可偏废,唯求众卿能忍病任事,而朕只能以虚礼谢过。”

“望众卿能受朕这一拜!”

说完,刘贺就又拜了下去。

顿时,这院中的属官吏员也跟着纷纷下拜,更是连连请天子直身。

一番拉扯之后,天子与众人才恢复如常。

如果说刚才这些属官吏员是为了那不菲的钱粮而来;那么往后的日子,他们为的就是天子的这一拜了。

知遇之恩,不只三公九卿看重,普通的属官吏员也会看重。

用不了多久,这大司农寺里发生的这一幕,就会传遍整个长安城。

到时候,人人都会知道天子体恤臣下辛勤的举动了。

千金买马骨,也不过如此了。

“田卿,你且站到朕的身边来。”刘贺说道。

田延年带着疑惑,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天子身边。

“大司农田延年,腰疾缠身,但却不辍公务,实乃大汉朝臣的榜样和楷模……”

“平时里,他更是兢兢业业,行走于阡陌之间,披星戴月,忍饥受冻……”

“为旌奖其所立之功,朕决定于明年立春之时,为其封侯!”

顿时,院中议论声再起。

此事来得实在太突然——对于普通人而言,封侯实在太过遥远,能够亲眼得见,也已经是一件值得夸口的事情了。

而刚才还如丧考批的田延年,更是一脸错愕。

这份错愕许久才回味了过来。

最终在心头变成了一泓狂喜。

自己居然就这样封侯了?

在一个时辰之前,他可还是那被按在地上,打得半死不活的罪臣啊!

大喜大悲之下,这个见多了大风大浪的大司农再也抑制不住,当场就老泪纵横了。

接着,他顾不得腰背上的疼痛,直接跪了下来,一头就磕在了地上,不停地向天子谢恩。

既然是演戏,那就要演足。

刘贺一把就将田延年扶了起来。

“田卿,这收缴田租赋税之事,乃重中之重,做好此事就是大功一件……”

“朕,不想再看到任何意外,你可能做到?”

“陛下放心,微臣就算死在这正堂之上,也绝不会耽误片刻,定会让每一粒粟,每一文钱,每一尺布去到它该去的仓署!”

田延年的话有些粗鄙,却也发自内心。

不管如何,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这田延年暂时就不算是霍党了。

刘贺又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说了一番劝勉鼓励的话,然后就离开了大司农寺,重新坐上了那辆安车,在众人的目送当中,扬长而去。

这大司农寺,大局已定!

大司农寺的门外,田延年看着天子车仗离开,那腰背上的疼痛顿时又传了过来,让他冷汗直冒。

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喜悦和满足,没有一点痛苦的模样。

他缓缓转身,看向身后那洋洋百人的属官吏员,又硬是端起了九卿的架子,踱步来到了众人当中。

“你等还闲着看什么,今日的时辰已经过去一半了,怎么可以再荒废时日,还不赶紧各司其职?”

“诺!”

所有人立刻就散开了,整个大司农寺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和忙碌。

田延年来到正堂之上,忍痛在上首位坐了下来。

经历了刚才的那些事情,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也自以为看清了许多。

如今,朝堂上的风向已经变了。

大将军的灶恐怕已经再也烧不旺了。

想要让田氏一族再显赫一些,得来烧天子的灶了。

自己辛苦那么多年,为霍家做了那么多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但是大将军连一个区区的太常都不给自己。

反而是天子,一出手就是封侯。

孰重孰轻,田延年一眼就看出来了。

看来,是时候和霍家做一个了断了。

而那每年几千万钱的钱财,也可以攒下来,收进自己的腰包。

真是一笔划得来的生意。

天子刚才的那顿打,自己挨得值了。

想到此处,田延年更是在正堂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等待属官吏员将政务呈上来的禀告。

这是田延年的美梦。

但注定是一个会醒过来的美梦。

……

安车之上,一向直来直去的戴宗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陛下,给田延年这样的人封侯,会不会引起其他朝臣的不满?”

“戴卿,朕说的是明年立春之后会给他封侯。”

“但是,前提是他能活到那个时候,你觉得他能活到那时吗?”

戴宗恍然大悟,天子的伏笔原来埋在这里。

“陛下英明,是微臣妄议此事了。”

“长安城内大局已定,丞相府和太常寺不用朕亲临了,可传檄而定!”

“备好纸墨,就在此处,为朕拟定好诏书。”

“诺!”

薛怯把安车驾得非常稳,用如履平地来形容也不为过。

因此,飞速行驶的安车,丝毫没有影响戴宗拿出纸笔来书写——他也提前准备好了一块木板,全当做是帮助书写的几案。

此时,长安城已经完全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比刘贺从未央宫出发的时候更热闹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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